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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跟着阿娘回到萧家,作为萧氏嫡系唯一的继承人,祖父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她跟着这位祖父的确学到了很多,可是在某些方面,两人的价值观存在着巨大的差异,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背离,而这些,她却不能让祖父知道。
他们既是最亲密的祖孙,但又不仅仅是祖孙关系。
萧清晏可以完全放心地将后背交给阿娘,但对祖父,她不敢。
她想用言语探一探祖父的心理底线在哪里,若他对堂祖父这些族人能权衡利弊狠下心,那对她这个孙儿呢?
过了一会儿,萧清晏始终没有听到祖父的回答,她抬起头,正对上了萧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萧培抓起蒲扇轻拍她的头:“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若是连这个都心中无度,那趁早收拾东西离家,出去也莫说是我萧培的孙儿。”
萧清晏嘴里叼着糕点,抬手护住头顶:“祖父莫敲了,您觉得我愚钝,那也一定是被您敲坏了。”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脸上凝重的表情,祖父在把握人心一道上极为擅长,他这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却也不肯正面回答她。
萧培听到她的话,朗声笑了起来。
萧清晏看到祖父这光风霁月般的笑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萧培的双腿上。
祖父年轻时是何等风采,她无缘得见,但关于祖父当年的传闻她还是听过的。
他人口中的萧培,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多智近妖,惊才绝艳。
当年天生痴愚的晋怀帝登基继位,祖父凭借奇诡莫测的手段震慑朝堂,辅助杨皇后稳定了混乱的朝局,成为大晋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后来却被杨皇后忌惮,下毒暗害,虽然险险保住了性命,却只能终生与轮椅为伴。
双腿残疾后,祖父深居简出数十年,在外人眼中,萧家太爷萧培因不堪打击而心灰意冷,从此淡泊世事,全没了昔日的气性与傲骨。
即使后来唯一的儿子死在清河郡,宗族又接连卷入到朝堂纷争,无数族人惨死,曾经白马玉堂的顶级门阀沦为末流士族,残存下来的族人们只能谨小慎微,仰人鼻息,祖父也始终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
可没有反应不代表没有仇恨,不过是随着年岁积累,化为了附骨之疽,以另外一种沉默无声的方式生根发芽。
萧清晏一直都记得,幼年时有一次她问母亲,为何不把她是女儿身的真相告诉祖父,当时母亲的回答……
“你祖父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你身上,指望着你能重振萧家,洗刷他与萧家多年来受到的屈辱,他年纪越来越大了,心里始终郁结着一口气,若是将真相告诉了他,他一定无法承受。”
萧清晏忍不住问道:“祖父,您当年为何要选择辅佐晋怀帝?您明知道他并不适合坐那个位子。”
晋怀帝是当今陛下孝成帝的生父,也是杨太后的丈夫。
也许是近亲联姻的结果,晋怀帝,孝成帝,再到如今的太子,祖孙三代竟都是天生痴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