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志林晚上8点到家的时候还没吃饭,由于年轻时奋斗的废寝忘食,现在倒也习惯了。
韦志林打开了客厅的灯,突然的光明让他有点短暂性失明,他慢慢地恢复了视觉。眼前还是这个家,很大,三层楼硬是被韦志林打通再建成两层,宽阔敞亮。这个家也很小,只有4个人,还总有3个不在家。或许,从今往后,这个家要空了吧。韦志林想到。
“看来天天要是不在家,连口开水也喝不到啊。”韦志林坐在沙发上,拿起了茶几上的茶壶却发现倒不出水。他捂住自己有些松弛的脸,半仰在沙发上。
原来韦家人应该是很多的,那是他42岁以前。那时韦成才6岁,他的妻子因为车祸去世。妻子的死让他感觉有点累,他一度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他自己常常想,人这一生到底因为什么活着。他活着妻子却死了,死亡人们无法掌握,其实想想也对,人们本身也没有掌握自己的出生。什么也无法掌握,这才是人。
第二年他们家就又出现了一件丧事,韦志刚的妻子为丈夫挡枪身亡。当时韦志刚侦破了一件黑社会火拼的杀人案,他有一天申请了一下午的假,为了陪一陪一个月都没怎么见面的妻子。毕竟妻子没有生育能力,两人也没有小孩,家里的韦天天和韦成都在上学,妻子也就在嫂子去世后很孤独。
当时只听见妻子大喊一声“小心”,娇小的身躯整个扑上来。随后子弹穿过皮肉的声音让韦志刚大脑一片空白,从那以后他有一个月没敢握枪。
韦家就这么失去了两位家庭成员。之后韦志林基本不会对人微笑了,总是冷峻严酷的样子,除了对这几位还活着的家人。而韦志刚则同他侄子一样,开始偏爱黑色。当马一山问到此事时,他也只是笑笑说:“我是个死了妻子的男人啊。”
韦志林坐了大约10分钟,感觉再这样下去会睡着的,就站起身上了楼。红木的旋转楼梯又宽又长,韦志林每一步都很有节奏,踏步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像是贯穿了每一块砖石那么通透。他来到了儿子房间的门前,缓缓地用力地推开了门。
韦志林打开了房间的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在儿子的睡脸上,引得他眯眯着眼睛仔细观瞧。
“起来吧,你没睡着。”韦志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上。
“爸。”韦成睁开了眼睛,毫无倦意。
“你要是睡着了,还会忘记拉窗帘?”韦志林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清亮如水。
“爸,我明天不想去北京,我打算请你和清华那边商量一下,休学一年。”韦成语气坚定,说完后,他感觉有点心虚。手掌撑着床,一点一点地蹭了起来,背靠着墙。整个过程小小的却很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父亲的脸。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他的手掌摩擦床单发出的“唰唰”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你连行李也没收拾,那你为什么要休学啊?是太累了么?”
“不……不是,我高中也没那么用功。”韦成感觉有些热,不是因为夏天的原因。韦成感觉这种热很奇怪,就像是从脖颈和胸腔开始发热再扩散,感觉很影响呼吸。
“你只是很用心。”韦志林说的平静。
“我,挺担心叔叔的,他这次案子确实不一般。我就想帮帮他,但是我不想告诉他,他不会同意的。”
“你认为案子会很危险?”韦志林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皱着眉头,显得苍老。
“嗯,像是直觉吧,我去叔叔的房间看了一下,他带走了银色的那把枪。”
“不会吧,他有好几年没用过那把枪了。他最近一直在用公安局给他配的64式手枪我记得。”韦志林舒展了眉头,轻轻地说,好像放心了一般。
“叔叔以前就是用双枪的,能让他动用双枪的案子,必然很麻烦。”
“阿成啊,你也成年了,以后你的决定,告诉我一声就好。我相信你的判断。”
“我姐呢?怎么没回来?”韦成突然想起上午被自己无情地挂掉电话的姐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打算等姐姐晚上回来好好道歉的,却没见姐姐回家。
“哦,被她男朋友接走了。嗯,她未婚夫。”韦志林像是很不愿意想起自己女儿已经要嫁人了这回事。
“爸,你走吧,我要睡了。”少年的嗓音里有点不耐烦。
“嗯,阿成,我感觉,你有心事啊。”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些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