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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笙第一次见顾明璋是华夏纪历的八零年,十岁,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那天跟任何一个冬天的早晨没什么差别,湿润的雾汽弥漫,黄土堤坝和江岸秀竹一起隐在融融白雾里,方笙妈重复着长年累月的行为,又一次带方笙外出求医。
雾气朦胧看不清,方笙妈的自行车差一点和迎面而来的自行车相撞,两辆车停下来时,方笙听到一个清润的声音喊了声二舅妈,抬头时就看到一片白。
洁白的白衬衣,洁白的脸庞,清新、干净,纯粹得不含半点人间烟火杂质的少年。
“是你啊。”
方笙妈有些拘谨。
顾明璋微微笑,笑容优雅和煦:“二舅妈这么早上哪?”
“带囡囡去看医生。”
方笙妈回头看了方笙一眼。
顾明璋顺着方笙妈的目光看向方笙,方笙怯怯看他,小声喊道:“二表哥。”
“怎么知道我是二表哥?”
顾明璋浅浅一笑。
方笙听到花开的声音,温柔细软。
“是啊,奇怪,这丫头平时认不得人的。”
方笙妈也很奇怪,她刚才没喊名字就是没认出面前是顾明璋还是顾明瑜。
顾明璋和哥哥顾明瑜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顾明璋没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问道:“囡囡的气色不大好,生什么病?”
“也不是大毛病,就是怕冷的很……”
说到方笙的病,方笙妈打开了话匣子。
方笙从出生起就极怕冷,人家穿短袖衫满头汗时她是长衫长裤,人家长衫长裤时她是毛衣,起床后衣服稍微穿得慢些就会发烧,一发烧一准就喉咙疼,整个人蔫蔫没精打采像酸菜叶子。
“这丫头穷人命富贵身娇贵的很,喝的中药都比吃的饭多,屁股都是针眼硬繃繃的没地方下针,打太多针了肌肉硬繃着,有时走路都瘸着……”
方笙妈说了很多,眼眶有些发红,半晌,猛然发觉自己太哆嗦了,尴尬地一下合上口。
“可能是体质问题吧。”
顾明璋倒是没有不耐烦,微笑着看了方笙一眼说:“也许不要喝药打针多增加点营养就好了,我听说,红糖煮鸡蛋吃能提高身体免疫力。”
“谢谢二表哥。”
方笙睫毛眨呀眨看顾明璋,她怕死了喝药打针了。
顾明璋又一次笑了,云开日出的灿烂笑容。
那笑容将冬日粘人的寒冷融化,轻烟薄雾化成蝴蝶,翩翩欲飞。
方笙觉得顾明璋很爱笑,笑容真好看。
后来她离开长山乡下来到g市顾家却发现,顾明璋一点不爱笑,除了礼节性的笑容,在人前他基本上没笑过。
方家和顾家并不亲近,方笙的姑妈是顾明璋父亲的童养媳,在顾家长到十五岁未及圆房就死了,顾明璋父亲娶了他母亲后,依农村人的习俗带着新人到方家走娘家认下这桩接面亲。
顾明璋的母亲还算念旧,逢年过节经常到方家走动,及至他母亲在他八岁时去世,他父亲另娶了一个城里女人,两家就断了往来。
暑假顾明瑜到方家来是为了方笙家屋旁的老桑树。
城里没什么好玩的,他放暑假回乡跟小伙伴鼓捣养蚕需要桑叶。
方笙奇怪母亲和顾明璋怎么认识,方笙妈说:“暑假阿瑜和阿璋一起来的长山。”
那天怎么没见到顾明璋呢?方笙为少看顾明璋一眼觉得遗憾。
方笙不喜欢顾明瑜。
那天顾明瑜到她家时视线落在她家餐桌上,当时她家的八仙餐桌上只有一盘咸菜,她妈妈说:“家里穷,没肉没好菜就只有咸菜叶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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