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不过是师父漫长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她的生命中有太多的空白他没有参与,可是没关系,她以后的生命,他全程陪同,不离不弃。就怕师父还挂念着风歌前辈……也许她现在就在想念着那个人,他能感觉得到。风歌前辈应该带师父乘着清光在空中兜过风,所以今日她特意站上来怀念一下风歌前辈。
“师父?”萧逸忍不住喊她。
水印回过神来:“逸儿,怎么啦?”
那种隔阂顿时就消失了,萧逸放下了心,问她:“您刚才在想什么呢?”
水印长长地出了口气:“师父在想啊,师父大概永远也回不去了。”
“回去?回去哪里?”萧逸的心沉了一下,却不动声色地笑着问。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露姨他们,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现在的时代是你们的。我们这些生灵,本就该埋葬在那场洪水中,不见天日。就算存活下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萧逸颦眉:“师父?”
水印察觉到了弟子的不安,歉意地说:“只是一时的感慨罢了。逸儿,说来还要感谢你呢。”
“感谢弟子什么?”
水印弯下腰与他对视,笑了起来:“感谢你让师父有了归属感啊。记住,逸儿,风歌他属于过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可是你才是我与这个时代的联系,所以不要不安,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时光掀起巨大的洪流,摧枯拉朽地将一切带走,它让美人白头,将军成骨,沧海桑田,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留存,可是萧逸却始终记得那一刻,那一刻,师父脸上温柔的笑意,弯起的眼睛,以及眼睛里盛满的细碎光芒……漫天银河在她的身后斗转,星光洒落,疏朗寥落。
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恩,师父,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呢……
水印之所以特意找萧逸说了这番话,是因为莲露方才瞅个空,把萧逸的话转告她了,说的时候乐不可支,说是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鬼,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吃醋,还跟大人争宠。
水印却听得凝重,她总觉得这段时间弟子有些反常,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保险起见,她找萧逸谈谈心,想让弟子安心,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他的脸上总算有笑容了。
到了宫殿,张先也累了,所以在莲露给他指明栖息之处后就去睡了。雪衣公子不知去向,似乎已经回自己的宫殿了。莲露将水印拉走,说是要跟她秉烛夜谈,只剩下萧逸站在原地,无所事事。
他想了想,起了偷听的念头,打算听听师父跟露姨的谈话,了解师父的往事。她们谈话总免不了叙旧,一定会谈及师父的往事,这可是个好机会。师父平常总不肯提及以前的事情,让他很是苦恼。
莲露跟水印去了一处楼阁的二楼,那个楼阁的窗户上糊着淡黄色的窗纸,窗纸上印出了两个秀美袅娜的女子身影,单看外表,很难看出这两位年华不过二十的女子已经活了千万年,是和魔神同一期的生灵,不同于仙女的弱质芊芊,这两位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使山河变色,翻云覆雨的角色,可是她们沉默而隐忍,避世不出,选择了不为人知晓的低调生活,因为她们已经算是异类了。
毕竟是少年心性,不同于日后的稳重,萧逸毫无心理压力地猫在那个窗口下,听她们谈话。刚潜到窗下,萧逸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水印语气责备地说:“……你不该带着他出永恒之境的,你忘了……是怎么吩咐你的……”
水印情绪激动之下语速很快,萧逸没听清她的那个称呼,而且那个称呼的发音不同于人类,似乎是远古的语言,萧逸没听懂。
现在的语言虽然是由远古演变而来的,但是千万年来时代变迁,很多古语言已经失传了,她们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古语,萧逸听得很费劲。
莲露呐呐:“可是他已经被关了这么多年了,纵然主人嘱托我看管他,不准放他出来,可是你我真的能把他当囚犯看待不成?再说了……他不能不听我的话……我会看着他,不会出事的。”
听到这里萧逸倒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那个雪衣公子是个高贵的囚犯,露姨是负责看管他的人。萧逸有种预感,雪衣公子被囚禁应该跟风歌的死脱不了干系。
“你要小心……莲露,你不能太过相信他。切记一定不可感情用事……”
莲露不赞同:“阿水,你不能公子带有偏见,他是犯过错,但是你要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水印摇摇头,神色间很是无奈:“我是担心你……你不要被他骗了。”
莲露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主人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许他有伤我的念头。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主人……”
萧逸怀疑自己听错了,哪有命令人不许起什么念头的,这不是笑话吗?还是说只是一句简单的告诫,警告雪衣公子不许有什么坏念头之类的。
水印说:“规则都是有漏洞可钻的……你说的对,因为风歌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不受影响,不带偏见地看他。或许他已经悔过,但我不打算原谅他。莲露,至少这点,你不要试图改变我。”
莲露叹息:“我知道我知道,风歌的事情我也很难过……”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萧逸把耳朵贴的更近了些,想听的更清楚,结果后颈突然被人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