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逸这才明白雪衣公子身上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他明明害死过风歌,气息却比刚出生的孩童更加纯净,原来是没有任何恶念。还有他身上那种无形的隔离感恐怕也不仅仅因为他是远古生灵,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还因为他的想法被抑制,无法真实地感受这个世界的缘故。
露姨对师父说他不可能害人,也是因为他不能产生害人的念头的缘故吧,难怪露姨说过这句话后,师父就沉默了,因为这个无可辩驳。如果一个人没有邪念,他如何会去害人?
如果人人都没有恶念,这个世界不知道会有多美好。照理说,没有恶念是好事,可是萧逸却觉到了些许可悲。
雪衣公子继续分析:“我猜想,这种情形的出现应该是……给我下了什么命令,让我无法产生任何邪念的缘故。”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对我可真是用心良苦……”
萧逸注意到,他对那个人的称呼不同于昨天师父的发音,这说明雪衣公子跟师父至少都跟一个人扯上了关系,这么说,师父跟他也有什么渊源吗?
莲露同水印交换了一个大事不妙的眼神,水印开口:“所以,你想怎么样?”
雪衣公子说:“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有说,就是为了让你们看到我悔过的决心。若不是你今天误会我,我也不会说出来,表明我的诚心。莲露对我寄托的期望很大,一心想将我拉回正道,又无怨无悔地陪了我那么多年,我不想让她再失望了。为了她,也为了那个人。”
水印冷淡地恩了一声:“是吗?我知道了。”丝毫没有为误会他道歉的意思。
雪衣公子:“……”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期冀地问:“所以你愿意相信我做那些事情是出于好意,也没有对你的弟子做什么了吗?”
水印极为不待见他,奇道:“我相不相信对你不重要吧,你要是真心悔过,就算我不相信你,你也会改变。”
萧逸想笑,不知道为什么,蛮不讲理的师父也让他觉得好可爱。
雪衣公子咽下一口老血,微笑着说:“好吧。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置她们了。”
他说的是那位哭倒在地的美人们。
“你们都走吧。我这里是留不住你们了。”
美人们惊慌起来。她们空有美/色,却没有任何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出去了还有什么生路可言吗?柔弱无助的美丽女子若是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除了委身人类,受人类礼俗世法束缚的下场之外,似乎也只有被妖怪们强掳的一条路可走,而无论哪一种,都没有在这里受保护,衣食无忧来得好。仔细想想,公子对她们不闻不问,莲露也只是限制她们外出,别的也没做什么。
“公子,我们错了,不要赶我们走。”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错了。”
年长的美人虽然恨其不争,还是有理有据地说:“公子,念在西西年幼不懂事,又是初犯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我们瞒着您,是我们的错,但是我们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环顾了一下美人们:“你们还不快发誓?”
莲露摇头:“算了,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饶了她们吧。”
年长的美人倒有些意外,敛裾道:“多谢莲大人。”
雪衣公子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开口:“我赶你们走,不是因为你们犯错,而是因为,你们对莲露的态度让我很是失望。莲露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心里很是敬重她,所以你们要是想留下来,就要学会对她心服口服,把她当做半个主子看待,明白了吗?”
美人们惶然地对视一眼,伏身:“谨遵公子之令。”
雪衣公子想起那个对他犯花痴的心声,摆摆手:“还有,把不应该有的心思收收。”
那个心声顿时不屑地切了一声:“被听到了!”
是方才认为他迷人的那个小飞烟!
雪衣公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若是无异议,你们就退下吧,西西留下。”
黄衣美人脸上血色尽褪,像是从枝头飘下的花瓣,凄艳无助。
她匍匐在地,漆黑沉重的发丝铺了一背,脸色却惨白,对比极为鲜明:“公子,饶恕我吧。”
雪衣公子不置可否,转而对张先说:“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就把她送给你,做侍妾也好,丫鬟也罢,总之,她是你的人了。”
张先知道昨晚陪自己过夜的是黄衣美人后一直有些沉默,被雪衣公子问及,他低声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见状,萧逸倒有些同情他:“先生,若是你不想,我们可以再商议一个两全之策。”
张先摆摆手:“不用了,就这样办吧。我昨天没有休息好,再去睡会儿,没事就别找我了。”出大殿的时候,他的步履蹒跚,像是突然老了几岁。黄衣美人见状,慌忙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完全没有郎情妾意正浓的迹象。
黄衣美人愣住了,因为这个俊秀的凡人看她的时候,憎恨而厌恶,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