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面

入宫的窦嫣一样。她嫁给了鲜衣怒马俊朗多情的少年郎，偏这少年郎贵为太子却对她体贴入微，柔情蜜意，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等等，你怎么知道到皇上初时对她的样子？”

    “她出身世家，父亲贵为左相，当时还是齐王的皇帝为了干掉其他的皇子总得想法子争取左相的支持，所以哪怕他不爱她，也得对她好，因为她还是薛家女。”

    “不错！不错！很好！继续说，继续说！”宋青文眼睛放着光，听得兴致勃勃。

    “所以，她既然爱着皇帝，为何在贵妃盛宠，端妃跋扈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说话永远一个腔调，看谁都是漠然，这怎么会？所以我仔细研究了她的每一句台词，然后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在窦嫣跟皇上痛苦说她发现害她孩子的凶手是皇后的时候，薛莲生没有动容，而后皇上质问她的时候，她却先看了一眼端妃。为什么？她的下意识应该会看向窦嫣或者是皇上，她为什么看着端妃？然后她的辩解也很苍白，她说，‘这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能够伤害自己的孩子’，这句她说‘怎么能够’而不是‘怎么可能’。说是辩解，但给我的感觉却更像是质问。所以我大胆的假设了一下，也许皇后曾经也有个孩子，并且早夭。

    再后来，她去见病入膏肓的端妃的时候的对话，让我把整个事情串了起来。”

    路姚翻开剧本，直接打开倒数第三页，指着其中那段对白跟宋导说：“您看，这里，端妃说‘你以为你笑到最后就是赢家，你其实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然后皇后说‘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所以最后坐在这里看着你咽气的才是我’看到这里，我本来以为害皇后失去孩子的是端妃，可是这中间还有别的不对劲。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直接用了我，这说明她没有用皇后的身份在跟对方谈话，如果为了羞辱或者刺激端妃，她更应该处处昭显自己皇后的身份，那么显然这句话并不是讥讽，她只是告诉了端妃这样的一个事实，以一个同为皇上女人的身份，或者更是一个后宫女子的身份。

    而且皇后入宫那么多年，为什么一个孩子都没有？哪怕曾失去了一个，她也还可以再有其他的孩子。如果真是端妃害她，她没有理由完全不对端妃出手，所以我想，大概是皇上不愿意她有孩子，而端妃只是一个知情人。外戚势大，一直以来不都是帝王忌讳的吗。”

    宋青文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路姚，她的眼睛放着光，刚刚青涩学生气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这个女演员不得了啊……

    “而薛莲生说的那句什么都知道，也说明她的聪慧，她知道皇帝的意思，她也明白，为了补偿她‘无子’，她的地位必然牢不可破，所以她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可她不恨吗？不委屈不难过吗？她也曾真心付出感情，可收获的除了满宫的妃嫔和稳固的地位，她什么都没有。她每天坐在荒凉的宫殿里，想的是什么呢？

    因此，在我的理解中，薛莲生可叹也可悲，她聪慧过人，长袖善舞，可她明白的越多，却越绝望，她挣扎在深宫围墙中，不得解脱。她对皇帝有爱有恨，可说不得道不得，只能自己压抑伪装。家族两个字压在她的身上，她好像不堪重负，却总是硬挺着脊梁，不愿意任何人看轻她，她冷漠地看着周围的闹剧，但是心底却感同身受着，她嘲笑别人作茧自缚，可是自己也在这后宫里悲鸣挣扎，她只是比任何其他的人更骄傲，她不愿意她最脆弱的一面被人看见，就好像她装着装着就也能骗过了自己一样。所以在最后，她会说‘冷宫又如何，不也都是在这围墙中’。

    在这部戏里，皇后这个角色看似最没有张力，但实际上却是《后宫》这部戏的轴心，她第一幕中的奢华高贵，和最后一幕的飘渺荒凉的语气，才给这部戏做了最好的诠释。这才是后宫，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是一群寂寞又可悲的女人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她不是没有变化的背景板，而是她的变化早就已经开始。她不同于四个角色，这个角色在深处更压抑和内敛，她是在用变化后的模样追忆和缅怀变化前。如果演的好，她就是内心戏最多的也是难度最大的一个角色，会提高整部戏的层次，如果演的不好，就是一个背景板，但是却并不会拉低这部戏的整体素质，毕竟另外四位的大起大落，心情转换也非常的吸引人。

    我想，这就是您剧本里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内心和背景没有多着笔墨的关系吧。怕写的太深层次，演员刻意追求那个状态，反而不伦不类落了下城，拖累整部戏。这就是我对薛莲生这个人物和您苦心的理解，还请宋老师指点。”说完路姚缓缓地吐出那口一直绷着的气，定定地看向对面的宋导。

    听完了这席话，宋青文心里的震动让他久久没有言语。有些描述甚至给了他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好像听完他能给出的反应就是：啊，确实啊，这就是薛莲生。震动过后就是惊喜，这部戏妥了，如果路姚能演出来她所描述的那种压抑又复杂的感情，他就敢豪言说，这部戏一定是近五年甚至十年最出彩的宫廷戏。

    宋青文探出身，在路姚肩膀上拍了几下，激动地说：“没有什么指点的，说的太好了！很好！非常好！你，你理解的很好！”

    路姚看着激动的宋导，一直紧握着的手掌终于微微放松，随后心里涌上来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期待很久的东西终于得到了一样，酸涩的液体用上眼眶，她嘴唇有点抖，声音微颤，声音轻地近乎耳语：“宋导，我行吗……”

    宋青文没有听见路姚说什么，他搓着手掌，看着路姚的眼神充满着赞叹，就像是看到一颗好苗子的欣喜和欣慰。

    而路姚也并没有期待宋导给出回复，她只是轻轻地问出了自己很多年前就想问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