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二人,当真是严谨、细致、规范。
他伸手接过记录,第一眼扫向下署的签名。
东方楠婴?
他记住了。
他再看了遍记录,随后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来人!拿下此二人!”
手一指地上跪着的两名人证,立时就有衙役扑上,一把将那二人按在地上。
二人惊疑,挣扎,高喊:“冤枉!”
司寇继昭嘲讽地一斜唇角。
“冤枉?明净、明心辰时二刻刚刚入城,本案死者其时已亡,他二僧无罪。
而你二人!在死者夫君高呼‘杀人啦’之时,便立刻自外奔入。
怎么?你俩就在院子外候着呢?
因何候着?是杀完人之后,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见到有僧人上门化缘,故,不及脱身,藏身于院外某处?
来人!带人去出事那户人家的院外,仔细搜检脚印,拓之回来比对!”
二人闻听此言,颓然放弃了挣扎,一时痛哭流涕道:
“是我兄弟二人,窥其美色,乘其夫出门之时,想打晕她再行其事。
谁知,小人手重,又打错了地方……
发现其断气之后,就……就赶紧家去拿了包准备药耗子的药,回来给她灌进去……想让其被认为是自杀。
之后,逃出门就藏起来,想看看其夫如何处置此事,就见有僧人到那边的邻居家乞食,便……小人等认罪,认罪。”
此时,水银已在画眉的掩护下,悄然退入人群,离开。
该她做的事,她已经做完了,后续如何,她不好奇,亦不关心。今日抛头露面的已是足够了。
出去一上马车,水银便对画眉吩咐道:
“回去便关闭药铺大门,我们带着老白和老关去趟边山。药铺里的其余人……便留下,继续研究药材、药性好了。”
画眉点头,伸手给小姐倒茶。
“您不去定亲王府了吗?”
“若那定亲王妃真肯照我说的,做三日,身体必会大有好转,之后,她就不会再需要我去了。”
皇亲国戚、千金贵体,岂容坊间医者一诊再诊?
皇宫里的太医、御医等,又不是摆设。那些可不仅能免费,还能从皇帝那儿多多获取珍稀药材,身为定王妃,何苦再来寻自己?
画眉还是点头,知那定亲王妃,定是小姐不愿意见的了。
无论延国还是敖国,都不时兴跪礼。
膝下从来只跪天地亲师,即便见君王,一般也深躬而不跪。
那定亲王妃的架子也摆得忒大了些,她不喜,小姐自是更不喜。
至于小姐为何匆忙决定离开,返向关山,小姐不说,自己就不能问。
其实,水银也不是不想对画眉说,而是没法说。
她觉得,之前在验尸时,那司寇继昭的目光,就一直定在自己的身上。
而她在立回原位时,也清楚地看见了其眼神之中的兴味之色。
这是要把自己当成他的专用仵作?
想挺美!
水银不是不知道,不能在人前大显技艺,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也改不了。
而且,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既要验,则必须验清首尾、验明细致,这也是师父对自己的要求。
因此引起了,不该在此时引起的他人注意,水银也感觉甚是无奈。
唯有出避为上了。
惹不起,自己难不成还躲不起?
正好也可借此之机,离城带老白和老关认认路、认认人去,有些讯息,该往回传了。
至于父亲大人接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届时再随机应变吧。
……
此后,主仆二人再度乔装改扮,回往关山的方向。
水银想悄悄地接近西北边关,悄悄地靠近父亲,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就想知道,父亲他老人家还好不好?
是不是仍然健壮?
是不是又添了白发?
有吃饱、穿暖吗?有没新添了伤痕?
这次她带的包袱里,装上了给父亲缝制的靴袜、衣衫,可以想办法让人代为转交。
到时,父亲会亲自出营来接的吧?
自己哪怕是躲着,也就能看见了吧?
一路上,水银都在反复地琢磨着这些事情。
南宫宇自衙门结案时,遍寻不着东方姑娘了以后,便顾自回家了。
三日嘛,他等的起。
他母妃果然一日日在有所好转,却不料在三日后,他只见到了皇祖父派遣来的御医,没再见到东方姑娘如约前来。
他骑马就去了奇闻药铺,却只见其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