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哨塔上。
“戴将军,以上就是各部队的清点结果。”
“嗯...”
刀疤脸壮汉伏在桌案前对着打开的图纸,侧耳听完汇报。随后慢慢直起身体,粗暴的将遮住前脸的被灰尘与凝固血浆粘住的长发甩向脑后,露出布满血丝的深黑色双眼。
也许是久违的简短而又意义不明的回复,让负责报告的中年军官有些不知所措,追随他这么多年,眼前的勇将,到底有多久没有露出过这般苦涩又动摇的神情?
察觉到属下波动的情绪,戴伟林默默的深吸口气,重新挺直腰杆。
“传令下去,让步兵团各领主增派人手,加快对防御工事的修补进度。骑兵团除斥候以外继续保持休整。其它单位,依旧遵从主帅命令,见机行事。各部兵力不足的从征调的平民队伍中直接补充人数,让文卓负责对操练过的平民分级,底子好的优先补充到外围。另外,从现在起,伙食分量加倍。”
“是!”
“明白了就快去,傻愣着找抽呢?!”
军官们仿佛被这声厉吼补充了能量,一个个再次抖擞了精神,争相奔下塔楼。
塔楼上,只留下孤寂的身影。
身影浸没在已经倾斜的日头所洒下的万丈金霞中,所面对的,是两侧层峦的山脊,山脊间延绵的滚滚黄沙,以及将黄沙染成五颜六色的人间地狱。
◇
穿过面前这片由无数残肢断臂所铺满的通路,再往前,约二百里外。
“居然这么快就整顿完毕了!郭指挥用尽全力只争取到这么一点时间么!”
峭壁之上,穿着斥候军服的青年倚在陡峭的石壁后,尽量避免发出一点点声响。然而眼前景象对内心的冲击,让他全力紧咬的牙齿咯咯直响。
“必须马上向乌托汇报!”
事不宜迟,青年开始从石块后退下。
“咕——咕——”
“!!!”
天空中骤然出现的巨大黑影,伴随着不详的低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毫无防备的战士。
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黄沙被染成红色。
片刻之后,山谷内传出震天动地的声响,那是啸叫,是咆吼,是欢呼,是高鸣,与无数脚步声所合成的名为死亡的奏鸣曲。
“你不选么?”
陈家鑫指着摊在地上的兵器,扭头问道。
“不了,用不惯。”
一旁的蜥蜴人并没有对地上的东西多看两眼。
陈家鑫只好无奈的耸耸肩,自个儿走过去观察起来。
刀,剑,矛,斧,锤,弓,弩……
叫的出名字的还是不少,不过尺寸却与自己印象里面的大相径庭,有的比印象里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也是了,毕竟南烛在这队伍里也不算多么高大。话说连这些家伙都一个个如临大敌,到底准备让我跟什么样的怪物作战啊?”
记得看过的古装剧里,盾牌配合刀剑似乎是炮灰的标准配备。
“并没有盾牌呢,是不打算配给我们么。”
长枪刀剑的重量根本承受不起,而且用法繁琐,熟练弓弩也不是一朝一夕,而且一旦被近身,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于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给我那只匕首。”
既然没办法防御,攻击力也约等于无,那么起码让自己保持住体力跟灵活性。
与其它寒气四溢隐有碧血的兵器不同,这只匕首如同刚刚从货架上拿下来一般,想必这个世界并不是个适合它大显身手的舞台。
“好了。”
将匕首捏在手里,回到蜥蜴人身边,陈家鑫赤身**爽朗的说到。
“……这块布,你接着用吧。”
跟着稀稀拉拉的队列的流动来到一大片空地,看四周环绕的大片房屋,似乎原本是城市的中心之一。本应该是热闹的集市吧?不过现在已经人去楼空。
“人我都带到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北黎龇牙咧嘴的低头说到。
要问为什么低着头,只因为在高大的虎人的正前方,有一个把脑袋裹在墨蓝色头巾里的小个子正微微点头。
也许小个子的称呼还来的太客气,毕竟在陈家鑫看来对方的身高也许只有自己的一半。
正思考着这是不是什么活跃气氛的节目,毫无预兆的,体内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让陈家鑫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无法呼吸!
就在无法忍受的身体准备依照本能反应开始挣扎的关口,这股莫名的压力突然间消失一空,刚才的一切如同错觉,让陈家鑫禁不住怀疑起自己来。
下意识的用手抚着自己的喉咙,陈家鑫恍惚的抬头望向前方。
北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那里,只剩下那个小矮子,他那如鹰隼一般的眼眸透过头巾,轻轻扫过整个广场,不禁让人联想起捕食的猎鹰正翱翔于高空审视着草场上的一只只野兔。
直到北黎消失之前还一直熙熙攘攘的队伍,刹那间静的仿佛能够听到银针的掉落。
“我,文卓。”
头巾下发出的轻微的男声,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在场的每个人却听的一清二楚。
“训练,开始。”
将军府中。
“辛苦了。”
“这是我应当做的,郡主。”
握紧的右拳敲打心口,护手与胸甲的撞击发出一声脆响。
“戴将军,你我不必这样。”
塞尔达有些无可奈何的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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