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躺在干净的床铺上,陈家鑫长舒口气。
身体经过简单的擦洗,还换上了类似麻布编织成的灰白色短衫,虽然材料有些粗糙,不过对于这种气候闷热的地方却是再适合不过。
“一个人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光溜溜的才自在。”
说做就做,三下五除二扒的只剩下短裤。
“连电扇都没个,这里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低下头,刚刚擦洗没多久的身体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沁出汗珠,而更加让人在意的果然是遍布周身的疤印,仿佛是在向自己强调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这下连身体都破破烂烂了。”
伸出右手去触碰自己的脸,陈家鑫终于注意到额头与左脸颊上那略有落差的触感。
与基多拉的战斗中经历过寒冰洗礼,不仅仅是身体,自己的面部当时也受到了创伤。
因为没有镜子的关系只能够用手去摸索,凭感觉前额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划痕,左脸上则应该是数道稍窄的擦伤。
“塞尔达跟阿珂那两个丫头,快死的人都能给救活了,就不能顺手来个美颜美肤么。”
虽然嘴里发着牢骚,不过心中却没有那么在意。
毕竟自己还活着啊。
从跳入长江那一刻算起,短短两天不到时间中所历经的生死关口,要比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加起来还多。
亲眼目睹了闻所未闻的怪物,还和会操控魔法的异族女子并肩战斗。
“把这些都加进简历好像会有点厉害呢……”
放松身体平躺,床上翘起二郎腿想着些有的没的。
在城头上做完报告后自己便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内城,虽然还是很在意城墙那边的后续发展,不过既然这边已经精英尽出接下来也轮不到自己这种连常识都严重匮乏的门外汉去插手了。
被安置的地方,离之前的校场似乎有些远,附近完全见不着民兵的影子。而正规军也只是偶有巡查的路过。一套不大不小的宅子,自己被安排在了偏房中。
于是在满脑子对空调与冰淇淋的渴求中,陈家鑫坠入梦乡。烈日下负重疾走,真夜里同恶魔与死灵缠斗,一天的疲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散布全身,不多时屋内便响起了酣睡的鼻息。
☆
似乎有做过不怎么愉快的梦。
再次醒来,已经依稀有光亮从窗口照进屋内。
“你醒了。”
“咦?”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晨曦微光的映衬下一个人影正坐在床边。
“……怎么你在这里?”
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相识的女精灵。已经洗梳完毕的她此刻将漂亮的金发盘在脑后,身穿同之前法袍印象大相径庭的缀满花边的黑白配色侍女装。
“我来是想对您表示感谢。”
从凳子上站起身,阿珂双臂垂下将手掌相叠于身前,朝陈家鑫深深弯下腰。
“别啊,这是在干嘛!”
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行这么大的礼,陈家鑫不习惯的连连摆手。
“陈家鑫先生,如果没有你,小姐和我还有露娜是无法活下来的。”
一边叙说,少女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从天而降的基多拉溅起的碎石,三颗头颅喷射而出的烈焰,藏于黑暗中那茫然无际的不死军团,从身后悄然袭来的血侍……本以为只是巡防的普通夜晚就那样毫无征兆的,顷刻间变得险象环生。
那个漫长难熬的夜里,当名为绝望的死神一次又一次悄然降临在三人身旁,当几乎所有人都只能无助的等待命运降临的时候,是眼前的男子在不断的抗争,毅然放弃独自逃生的机会,伸出手去试着为所有人去拽住那丝稍纵即逝被唤作希望的光芒。
脑海中仍然印刻着对方为了安慰自己所展露过的笑脸,因为畏惧显得过于勉强;眼前光着上身的瘦弱身体布满了创伤。这样的男人,完全不能跟自孩提时代起从书中读到的那些无畏无敌而又俊朗帅气的英雄们相提并论。
但仅仅是这样的人,却让心头觉得暖洋洋的,那是之前也曾有过的感觉。亦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谢谢你。”
纵有百感交集,可此时此刻,阿珂却无从表露。
只是觉得,这一刻有什么滚烫而又晶莹的东西正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滑落。
“谢…谢谢你。”
哽咽着,只能够重复着这句话。
连同之前得知孤立无援时强忍住的泪水,一齐夺眶而出。
但是,不要紧。
因为,
“谢谢…谢谢你。”
此刻的自己,一定是笑着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