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点头的时候烟从他的鼻孔里钻了出来,我习惯性地挥了挥手:
“刚刚你太婆告诉我,有一个活现在需要人。你那个小姨太太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太婆的妹妹。他儿子以前是在道上混的,现在听说开始做工地生意了,你应该要叫他舅爷。在临市的荒地上开荒,是个大工程,现在正需要人呢。你太婆在他面前推荐了我,你那个舅爷说是可以让我到那里去做个管事儿的,拿到的钱不仅可以还掉你爷爷的钱,还可以多出一部分给你买好吃的。”
我低头想了想,大人的事情我从来都是不愿意去多想的,只是父亲在外人眼里从来都是一个无用的人。但是这一次他说的好像他可以去干一件争气的事情我心里多了一丝欣慰,好像终于可以不被人看不起了。
父亲重新点了一支烟,他看起来是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的,但是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到那里去。那一刻,他吞云吐雾的样子再一次让我崇拜到了巅峰,男人的魅力有的时候不仅可以吸引到异性,有时也会让同性感到些许感动。
“明天就要到那里去工作了,你自己一个人要乖一点,听你爷爷的话。我这次出去可能要好久才能回来了,你以后吃饭就在楼下跟你爷爷一起吃饭吧。你后奶奶虽然怪怪的,但是她人还是很好的。千万不要忘了给老猫和塌塌吃东西,要是猫和狗没有照顾好,我可是要收拾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说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虽然像是平常威胁我的样子,但是语气却全然不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我吩咐一件事情,我心里甚至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我看着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听到楼下叫吃饭了,就到下面端菜到楼上。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自是不愿意看爷爷一眼的,总觉得这个家变成这样他有极大的责任。如果是父亲在我眼里是一个严厉苛刻的父亲,那爷爷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奶奶的离开还有这个家的现状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小时候的我是那么认为的。
父亲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多少东西,就几件衣服和一包还剩下一半的香烟。是那个舅爷开着面包车来接他的,走的时候没有多向我吩咐些什么,太婆的唠叨他也同样没有听得进去。坐上了面包车就离开了,我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才走回了院子里面。
……
父亲坐上了面包车之后就一路朝着临市开过去,舅爷把兜里的烟掏出来给父亲抽了一根。其实在这之前两个人是没有多大的交集的,最多就是亲戚聚在一起的时候吃点饭。这算是他们互相了解的第一次,他的身份应该算是包工头一类的。父亲因为是单独被接过去的,所以刚下车就受到了周围工人的优待。
就好像父亲是什么特殊身份人,都需要拍他的马屁才能在这个工地上好好混下去。父亲刚下车时候大概认识了一下人数不算多的工人就走到了外面去看了一下周围的概况,这是一片荒地,说是荒凉都有些词不达意,应该说是荒瘠,不毛之地。一大片的黄土,踩在地上十分地厚实,不像是高坡上的泥沙。
他们的任务应该就是开荒,说是开荒应该算是好听的名字,简而言之就是挖地。父亲看见这周围最令人能够心旷神怡的地方就是不远处的河对岸有一个宝塔,如果站在宝塔的最顶上就可以对这片无聊的荒地一览无遗。
父亲说,他最后也没能到那个宝塔山去看一看,那个宝塔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人看管的遗留物,说不定还有什么好物件,或者稀奇的东西。
他看见荒地上已经准备好了开垦的机器,最多的当然就是挖掘机了。父亲点了根烟抽完之后就听到了舅爷的呼唤声,说是要吃开工宴了。在开工宴上,父亲算是比较重视的人物,舅爷很认真地把父亲介绍了一下,开工宴差点都成为了父亲的欢迎宴。
令父亲最疑惑的事情就是这里的每一个工人对自己在工地上要干的事情好像都不太关心,或者说有些闭口不谈的样子。在开工宴上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题,这让父亲对自己此行开始了疑惑。
或者说,这些人或许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只是看酬劳较高就来了。难不成把这偌大的荒地全部挖开就能拿到那么多的钱,这种好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到的。父亲开始怀疑了起来,他把舅爷叫到了边上:
“你这带我来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阿。说是来开荒,我也不会用挖掘机,什么机器都不会,我就是个漆匠。总不是叫我来这里拿个铲子挖地吧。再说就挖个地给这么多钱不合适吧,你们是要在这搞什么工程还是怎么样阿。”
舅爷,从自己兜里逃了一个烟点上,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看着父亲: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这片荒地不仅仅是荒地这么简单在,这地下可有些好东西在里面。”
父亲也点了根烟,好奇地看着舅爷:
“什么东西?矿产吗?”
舅爷摇了摇头:
“矿产这东西可是最容易赔钱的,要是挖不出来那我就完犊子了。这里面可是百分之百的好东西,你听说过淘沙吗?”
父亲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舅爷笑了笑:
“淘沙就是到地下去拿古人的东西,这玩意儿可比矿产值钱多了,底下可有不少这样的好东西呢。”
父亲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这……这不就是盗墓吗?”
舅爷笑了笑:
“小伙子,不要把事情说得那么难听,那古人不要的东西就拿来陪葬,个个稀世珍宝就这样埋在土里不就可惜了吗。咱拿出来换点钱,也能过上好日子不是嘛。这地方我可是瞄了好久了,这地下已经有人看过了,确实有不少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