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黛一向强势,最讨厌别人将她当弱女子,可事实上,她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小龙女,原本应该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才是,可却差一点一命呜呼。
郭大路甚至不敢问自己的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渔夫老丈人的下落,想来绝对没有好下场,问来徒增陈青黛伤心。
郭大路拍着陈青黛的背:“你放心,终有一日,你老公会找海里的那些泥鳅算总账!为你们一家,还有全天下受龙族所害的百姓报仇。我还会想办法找到你弟弟,他不是还是一枚龙蛋吗?我们想办法将他孵化出来,那你就又有亲人了--啊,怪不得当初黄满元折腾人工孵化时,你异常关注,原来你那时就想着,用这法子将你弟弟孵化出来。不过,这龙蛋可不是鸡蛋鸭蛋可比的,普通的加温手段不见得有效,象美剧《权力的游戏》里那样直接放在烈火里烤也有些操蛋,万一煮熟了可悔之晚亦。咦,不对啊,你是姐姐,可是如果你将弟弟孵化出来,可不又如同母亲一样了,行的是母亲的职责,这可真是叫长姐代母了。”
陈青黛知道,郭大路满嘴胡说八道,其实是为了减轻自己心里的悲伤,他这人啊,至今不知该如何和女孩子打交道,陈青黛温声道:“你不必劝慰我,至于报仇,哼,我有手有脚,我家的仇,自有我自己去报,不劳科学门科大掌门人操心了。不过,这次龙族对你的态度,却极古怪。据我了解,龙族是极瞧不起大李朝的修行者的,妒忌他们占据了灵气最充沛的大陆,对修行者向来不加辞色,有的修行者如果落单跑到海上,还会遇上龙族的挑衅,或暗中捣蛋。可是这一次,那六哥和十一郎居然主动开口,愿将海底无量宝藏赠与你,实在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你可要知道,就是这六哥和十一郎,一直在海中追杀我!他们两人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虽然海底的财宝并无灵气,可是龙族的性子都是又贪婪又小气的,就算是这些财宝如同垃圾一样扔在海底,也绝不容外来者染指。”
郭大路使劲挠着头:“不瞒娘子说,我也觉得此事太过古怪,那两龙族实在是客气得有些过头了,我看啊,他们简直是恨不能亲手捧着这些财宝送给我。哼,我要说,此举只是那一青一黑两条泥鳅自己的主张,谁都不会信!就他们两条泥鳅,还做不了这样大的主!这幕后,肯定另有指使者,而且地位远在青黑两龙之上!”
陈青黛一惊,她细细思索了片刻,突然一声惊呼,拉住了郭大路的手:“不好!我在四海东躲西藏,甚至躲到黑礁之下,原以为行踪隐秘,可现在细细想来,实在是幼稚可笑得很!我虽然有一身功德之力,却无法用来施法,真正说到修为,龙族里有的是胜过我许多的高手。龙族真心想寻我,哪里会让我逃脱?!别的不说,就老祖宗的法力--她当初捉我娘和我,根本连水晶宫都没有出,只不过一道符咒,正在家里织布纺纱的我和我娘,就被空中突然伸下来的一只巨掌给拿到了水晶宫里!”
陈青黛对龙族的老祖宗又敬又畏,虽然明知道是它害死了自己的亲娘,可当提到它时,依然以老祖宗名之。如果换了郭大路,早就“老婊子烂胚鬼”骂上去了。
郭大路听了陈青黛的话,也深锁起眉头,半晌,他才缓缓道:“黛玉,你这样一说,不要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太过古怪,就连我身上的事,细细想来,也同样令人费解。咱们先拿征委奴儿国一事来说,说实在的,如花个怂恿我到委奴儿国搜刮地皮时,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底,委奴儿国虽然小而偏,但其国民自成一性,国内也有不少强力的修行者和妖怪,我可做好大干一场,科学门下死伤不轻的准备。可是没想到,除了大章鱼和大海蛇给我添了点麻烦外,其他那些强力的修行者和妖怪连头也没有露,就好像--就好像是在旁边看好戏一般!”
陈青黛拍了一下床沿:“你说得对!其实,隐忍不发,袖手旁观的不仅仅是委奴儿国的候选者和妖兽,就连大李朝内,一众修行门派和修行者对你这古怪的科学门的崛起,却置若罔闻。如果说,以前科学门还太过弱小,修行门派派懒得计较的话,那如今科学门已经占据了大李朝三分之一的江山,你成了国师,坚船利炮都整了出来,打得委奴儿国的妖兽灰头土脸,可是大李朝内的修行者却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实在太过古怪!”
郭大路突然跳了起来,跑到书桌前,一阵乱翻,翻出了各地民情通报--这份通报,是林媚娘举办起来的,却原来,林媚娘如今在运河两岸名气越来越大,信众也越来越多,不少信众在家焚香磕头,向林媚娘祷告时,那些心声全都反映到了林媚娘的心中,她将平民百姓反映的问题整理了成了小删子,每月向郭大路汇报。
郭大路手里的这分报告,就是前阵儿林媚娘送来的。
郭大路快速将如同小册子一样的通报翻了翻,指着其中一页道:“黛玉,你看这条通报--各地民众自从种植上神豆、番薯、玉米后,因为产量大增,可以喂饱一家老小,就不愿再替修行门派干苦力,如葛草这类低阶却又是必不可少的仙草,被农民纷纷弃种。有那个时间,农民宁肯做些番薯干、玉米饼、油炸神豆片,挑到集市上去买,又快活又不受拘,钱赚得比在田里种庄稼还多,因此,有大量农民弃种仙草仙木!”
陈青黛道:“这几日我整日价只能躺在床上,闲来无事,便把各地雪糖铺送上来的报告都看了一遍,其实,有大量的劳动力正从修行门派那儿流失,除了因为农作物产量增加外,大量的工矿企业也吸纳了许多的劳动人口,虽然这些‘高科技单位’对骨干工人的素质要求相当高,只有咱们义学毕业的学生和经过寂灭玉瓶突击培训的工人才能担任,但任何一个工矿企业,也少不了大量的基层重劳力工人,因此许多农民经过简单培训后,纷纷进入了工矿,那工钱可比种田多多了。更不要说,如今随着棉花的大规模推广,纺织厂也在各地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大量的女子因此进入工厂,不仅能够自食其力,还能赚钱贴补家用,在家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原本女娃子被视为赔钱货,甚至有溺女婴的恶习,可是如今都把手巧的女儿当宝贝,一个纺织女工赚的钱,能养活一家三口。至于其他各种轻工业,那需要的劳动力缺口是极庞大的。”
郭大路感叹地道:“这就是大李朝另类的羊吃人啊,在我的原时空,工业革命的英国,大量圈地,将农民驱赶进城市,成为廉价劳动力,而在大李朝,突然爆发的工业建设,也同样需要大量劳动力,只不过,农村向城市人口的转移,相对温和一些,因为修行者对农民的压迫和剥削,比资本还要残酷。在我管辖的开发区,如果工矿业主欺压工人过甚,还可以到官府告状,虽然也有官商勾结,有理无钱莫进衙门的说法,但好歹有个说理的口子。可是面对修行者,农民却是连说理的道道都没有,一见修行者的面,就跪下磕头,口称上仙。因此,大量农民离开农田,进入城市工厂是必然的,而修行者劳动力的缺口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