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会留下吗?
我同阿泰的那夜,已经是错,而他,却是这错误里生出的冤孽,我怎么能留下,叫我和阿泰再添孽缘,给浅浅的心坎里,再捅一刀?
“王爷可说过,怎样处置这个孩子?”我冷冷问道。
“处置?”紫燕诧异,“王爷为何要处置?王爷可是欢喜的了不得,都说了一旦生下来,便是这王府的嫡长子,主子堂堂正正的,立为王妃,任谁也拦不得。”
“那么,便浓浓的给我煎一碗红花吧。”宫里见惯的手段,一碗红花下去,便是怎样安稳,也一定胎死腹中,再孕无望。
“红花?可是补胎的良方?”紫燕问。
“是补心的良方,”我笑起来,“煎好了,随我去王妃那里,我还是想见见她。”
紫燕在我跟前怵了许久,还是去了,我摸着小腹,心里,无限悲凉,别人的孩子是想保保不住,而我,是绝对绝对的留你不得。
“莫怪我狠心,是我们母子命中,不该有这样的缘分的,”似乎是感受到腹中的温热,我的掌心,没有片刻移动,“下一世,投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长大,成婚,生子,老去吧。”
栀浅关在竹林深处,紫燕扶着我的手,踩着湿滑的石子小道,一步步往深处走去,一边解释道,“巴中的竹子长的最茂盛,这王府修的时候便栽了这片竹林,这府里任何花草,也赶不上这里繁盛,故而这湿气,也是这里最重。”
“湿气这样重,王爷还关过来,是有多么深仇大恨吗?”我苦笑一声,红颜祸水,我并非怎样的嫣然无芳,却为何,给旁人带来这许多灾祸?
感觉前面有脚步声,想着是过来了,果然未行几步,便叫人拦住,“王爷有旨,不许人靠近,姑娘可是不懂规矩?”
口气无比傲慢坚定,关着自己的正主,也敢这样,果然是浅浅平素,太惯着她们。
“这位是谁你们晓得吗?”紫燕装着不屑,“便是王爷在,也不敢违逆几分。”
“那即是如此,怎么王爷不陪着过来?”听声音便是另一个看守的丫头凑上来,“届时我们自会开门叫姑娘进去。”
便是皇宫,也无人敢这么拦我!
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我只是瞎了,并不是便一无所知放任你们欺负,“紫燕,拉下去,没人杖责二十,再有人要拦,便是四十,我还不信,有哪个不服?”
果然,耳边再无人阻拦,顷刻之后,便是哐当一声铜锁开启,有人躬身道,“姑娘请!”
扶着紫燕的手款款而入,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我这辈子,怕是见的多了。
“嫂嫂好大的本事,怪不得这些年在宫里,叱咤风云,无人敢拦。”才入门,便是栀浅的声音,不无讥讽,音色却有气无力。
紫燕扶我在一处坐下,还挪了椅子的方位,我便知道在我面前的,便一定是她了,这些日子,堂堂王妃被自己的夫君关在这里,伤人伤心,谁也受不住。
“你去叫人做几碗清粥过来给王妃。”不理会紫燕的诧异,我叫她下去,再怎样,也该叫栀浅吃一些。
“嫂嫂不必费心,我宇文栀浅,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吃嗟来之食。”她冷冷道,“若是来看我的笑话,你看到了,尽管安心。”
“看笑话?”我无奈大笑,“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是个瞎子了,这辈子,什么谎话笑话,也都看不见了。”
“我最开心的,就是你瞎了!”栀浅大笑,“那是你的报应!”
“我的报应?”我冷笑,“那为什么骗我的人没有报应?为什么致我于死地的人没有报应?为什么偏偏是我瞎了?偏偏是你没了儿子?”
“儿子?”她扑上来就要打我,而那迎面的风声近到耳畔的时候,我缓缓道,“我怀孕了。”
“怀孕?”她呢喃一声,再没了动静。
“浅浅,从前种种,皆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叫你这样难捱难过,不过,今日,我将这个孩子还给你。若是你愿意,我十月怀胎生产之后,便远走天涯,这个孩子,便是你的亲子,若是你不愿,今日这一碗红花下去,胎死腹中,我依旧离开这里,你我姐妹,两不相欠可好?”
良久,我等不来她的回话,而耳畔的呼吸声,却一声重过一声,我已然等不及,那碗红花近在手边,若是她愿意,我随时,可以为了她而舍弃。
浅浅,我有多么珍惜你,我想,便如你这些日子的恨意一样,只增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