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一行干什么,王巨已经讲过了。
他愣了愣,虽然赵顼制衡术让他时常无语,但也能理解,即便英武如李世民,这种制衡术依然无处不在,当然,以李世民的才情,人家玩得更高明。放在赵顼手中,却玩出了党争
怎么办呢,赵顼才情只是如此而已。
不过扪心自问,以赵顼的多疑心,对自己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又说了一个敏感的话题,那就是用人。
在封建时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什么最重要?非是制度,也非是律法,最重要的就是用人。
这是一个极度的人治时代,用人乃是重中之重。因此当一个国家有了一个不错的皇帝,再用好几个贤明有才华的大臣,国家就中兴了。
这也是范仲淹起的庆历新政,大部分对着用人而去的原因。不过范仲淹根本就没有想清楚如何用人,相反的,他的好朋友们乘机打压异己,连杜衍这样的四大贤相,也被称为小人,异己打压完了,韩范斗所以这个新政乌七八糟,根本就不是象王巨前世史上所说的那么伟大。
再如宋仁宗,一是他自己的作为,二就是用好了几个宰相,王曾,吕夷简,庞籍,陈执中,刘沆,还有第一次为相的文彦博,武功不提了,但文治上,仿佛是盛世了。
现在王巨讲的就是用人。
以前他也讲过,将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但这次讲的则是更尖锐。
“陛下,臣就要离开京城了,可能以后京述职,还能得陛下召见,但做为宰辅,这也是最后一次进宫觐见陛下了。所以臣讲一个重要的问题,刚才臣与陛下说到彼岸。实际对于赤贫百姓也许是天堂,要实际远不及我朝矣。不过论百姓对彼岸政治的拥戴,却远胜于我朝。不仅有广褒的生存空间。以及赤贫百姓生活改善的感恩之心,还有良好的吏治。”
“检查组与干部守则?”
“正是,在彼岸如果有一个村庄百姓生活贫困,作为彼岸的当地市镇干部。会立即派人下去解决,替百姓想方设法,改善其贫困的生活,放在我朝,能否出现?”
能不能出现。且看欧阳修与苏东坡吧,欧阳修在溆州,整天与一群乡绅游山玩水,玩开兴了,再说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苏东坡在杭州呢,整天挟妓游乐,写诗作赋。
但不要说他们在地方不是好官,其实就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在宋朝官员地方政绩中,算得还不错了。
这种状况了。想一想,所治境内那一个村庄贫困,会不会有官员亲自下去解决?
“但臣说的不是这个,臣所说的这些干部有几个人乃是进士及第出身?一个没有!即便举人也罕见之,多是连一个举人都不是的干部。陛下,还记得我朝开国贤臣赵普王明等人出身吧?”
“幕僚?”
“也能说是胥吏,为何自隋唐起,国家重视科举?其实臣以前所说的权利分配,也就是制度吧,也是从隋唐才开始进一步完善的。包括科举,为何科举,推陈出新,防止垄断世袭。”
“我朝太宗更加重视科举。也不能说不对,这一举措,及时地将武将专权乱政得以矫正,然而自仁宗时起,科举用人已经又到了重新矫正之时。”
“矫正科举?”赵顼讶然。
“作为官员必须知识字,但能知识字就可以了。再者,就是吏治的才干。因此赵普即便只懂半部论语,也是一个好宰相。但现在呢?有的士大夫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当真国家离不开这群进士及第的士大夫?彼岸有进士吗,西方那么多国度,有的国家也同样强大,他们有科举吗?但另一方面呢,有些有才华的胥吏,因为非是进士及第,始终不能得迁。不能得迁,胥吏也不想好了。”
“王卿,你是说”
“实际国家每年可以适度地提拨二三十名德才俱佳的胥吏进入官场,这样各州县的胥吏有了盼头,特别有一些有才华的胥吏,那么必然会专心配合各州县的地方官治理一方百姓,以求得进。其次这些胥吏进入官场者,难度比较高,无一不是千里挑一选拨出来的,那么就会对士大夫产生冲击,最少不会有人喊出,这个国家乃是陛下与士大夫共治的国家!”
“如果国家想用科举推新出陈,那么就象太宗那样,权贵子弟皆不得参加科举。如果只考虑到用人,只有进士才是德才兼备之人?看看有多少进士官员导陋的表现!那么何须纠结于科举?就象有些反对战争的大臣,他们没有弄懂一件事,想和平可以,但不是买来的和平,能买到和平吗?结果搜刮国内百姓所民脂民膏,壮大外夷。或者就象西夏那样,如果我朝不是时常地给二十几万岁赐让他们不停地缓过元气,那用得着纠缠到现在?和平可以,合纵连横也可以,但这些只是手段,目标乃是强壮自身。削弱自身,强壮敌人,那叫和平吗?所以始至今日,这与科举用人一样,已经在舍末逐末了。”
其实王巨这一番话也是掏了心窝,传出去,多得罪人哪,这是对着了整个士大夫!
“有道理啊。”赵顼喃喃道。
“臣再说西北的用人,此次阿里骨背叛我朝,不得不灭了。但那样,自秦州渭州开始,向西向北,皆是蕃人羌人的地界,如何治理,臣也说过了,恩威并用,以恩为本,以威节之,此外就是想法设法汉化融合,真不行,那就分化。但还有一条,臣也没有讲,那就是用人。西北百姓非是汉家百姓,民风剽悍,以后缘边各小路经略使提举使制置使,可以用文臣,但各州知州,甚至各县知县,最好全部用武将,只有用武将才能震慑。如果用了文臣。又是胆小怕死的文臣,唯唯诺诺,反而坐大了各部蕃人羌人的桀骜不驯。公正公平就好了,如果惯得厉害。那就是惯子不孝了。然后再杂以文臣为通判与主薄辅助各知州知县,西北未来才不会有大的变故。”
其实不止今天,王巨给赵佣的开讲,若是整理出来,就可以得到一套更先进的制度。
但是王巨虽变相地说了出来。这几年也没有执行,时间太短,而且因为齐商税与银行司本来就激起了许多矛盾,有的政策再执行的话,无疑会进一步地恶化这些矛盾。
不过总会有一些有心人注意到的。
高滔滔在位时不要想了,但高滔滔一死,以赵煦的能力,并且这些开讲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以便让赵佣或一些重臣观阅,那么就会进一步开化赵煦的智商与思想。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6续地从中将这些制度与思想找出来运用,宋朝也就会进一步地改良。
武功上宋朝确实很差,但在内治上,不论怎么辨解,明清都不及的,最少不及北宋。
王巨告辞,走中。
刚到中,蔡确就低声说:“文公于池州上,也对朝廷的开战报以质疑。”
“都想学赵普啊”王巨摇了摇头。
文彦博在池州,可能还未接到鸣沙城之战的捷报。因此看上去,朝廷丢掉了洮州,阿里骨又继续带着大军于熙河任意地纵横驰骋,西夏集大军于平西砦。西北摇摇欲坠。
“连他怦击的吕夷简都不如矣。”王巨又讥讽道。
吕夷简被范仲淹这些君子弄到洛阳去了,但去了洛阳,无论范仲淹如何新政,吕夷简始终不一言。
王巨这句话意思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况且西北根本不象司马光文彦博所说的那样。
你们不是说吕夷简是小人吗。现在连小人都不如!
范纯仁微微失神。
“范公,你父亲为相时,贬斥了许多不作为的地方官员,说一路哭不如一户哭,但为何新政失败?不仅是新政没有明确的策略,更是任人唯亲!以为欧阳修等人是君子,结果这些君子上蹦下跳,甚至跳出水洛城事件,终惹得天怒人怨,导致新政失败。我马上就要离开中了,中由你与蔡公操持,希望你能铭记这一教训。”
范纯仁是旧党,但在赵顼朝时,王巨对这些个旧党更防范,尽管范纯仁是他推荐上来的。
这是警告范纯仁不要将友情私情带入到国家政务来,至于文彦博上中说了什么,王巨看都没有看一眼。
因为马上西北就用一个个事实说话了。
而且快得过了王巨意料,第二天起,西北各种捷报又源源不断地传来。
先是梁乙逋听到灵州城催毁的消息,宋军兵临天都山,他也急了,派使臣去通报阿里骨,又让禹藏花麻立即兵。
禹藏花麻这一没有犹豫不决,秘密派使报告梁乙逋,非是俺不兵,而是宋朝官兵监督甚严,不过随着阿里骨两万兵马兵临定西城下,也让我有了机会。你再等一等,不用多,只要等上四五天,我就会将族中的兵马暗中集结,与阿里骨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定西城与安西城。
同时禹藏花麻又通知阿里骨,最好你还要派一部分兵力过来,定西城与安西城这几个宋将士兵勇猛,只要你们再派一部分兵力过来,我就立即集结部下,与你们里应外合,将定西城安西城拿下,一举平定熙河兰州。
现在阿里骨大军就在围攻熙州,只要将定西城安西城平西砦一举拿下,洮州又被吐蕃占领,因此整个熙州河州与兰州等于与宋军切开了。而且双方又有足够的兵力,借助宋朝修建的各堡砦,防御住宋军的两面夹攻。况且西夏与吐蕃或多或少能抽出一部分兵力。那么从定西城开始,不久必然丢失,失去了这一地区,连带着会州天都山同样成了飞地,宋军也就无法防御了。
所以无论梁乙逋或是阿里骨都心动了,梁乙逋咬咬牙,下令继续坚守几天,又勒令禹藏花麻尽量快一点,阿里骨则立即下令鬼章将洮州兵力带出来。
在他心中认为洮州已经平定,留几千人防守就是了,余下兵马立即调到熙州来,这样才能与禹藏花麻联手。一举而决胜负之。
鬼章那边,这时也将洮水的飞桥修好了,接到阿里骨命令,留下了三四千兵马驻守洮州。带着余下的兵马,以及数千名洮州的民夫,浩浩荡荡向飞桥出。
虽然修好了飞桥,但飞桥两边仍是崎岖的山道,过桥的度比较慢。当天晚上,一部分吐蕃兵马渡过飞桥,于桥东扎营,还有大部兵马于桥西扎营。
第二天早晨,正是夏初之时,水汽蒸腾,大雾弥漫。
鬼章又下令大军继续过桥,忽然远处传出无数声轰鸣,然后一枚枚炮弹落了下来。
为了这一战,各路6续调给种谊两百门小炮。就在昨天晚上,种谊带着一万余名部下,以及这些小炮,连夜行军,于清晨来到飞桥前。
这一行顺利得可怕,甚至都没有碰到一个吐蕃的斥候。其实鬼章很不错的,但也只是如此了,根本就不能与唐朝那个吐蕃名将论钦陵相比,甚至都不如论赞婆,不过放在宋朝。也能勉强算是一个名将,最少能让王巨或多或少产生忌惮。
主要是他看到自己出兵洮州,种谊在岷州一兵不敢,以为种谊是一个懦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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