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无钱下葬,只好卖了洛阳三顷良田替妻子安葬。
想一想朝廷每年拨出多少款项给司马光用于修书吧,就算司马光很清廉,别要忘记了他身上带着正三品的职官,非是苏东坡“犯罪”贬到黄州那个“罪官”。靠卖纸袋渡日。
一年好几千贯薪酬福利,还有司马家族庞大的财富。难道下葬妻子都没有安葬费?
面对一部分人的质疑,司马光给出的解释,就是俺们将钱帛一起用于救济贫寒亲友与贫困百姓了。
好吧,大公无私到了这份上,比范仲淹焦裕禄雷锋还要厉害,王巨还能说什么?
所以司马光很是迷惑了一部分人,难道王巨死抓住不放,责问司马光,洛阳三顷良田,三百亩,得值多少钱哪,仅是下葬妻子,也不是下葬皇帝,得要一两千贯钱帛吗?葬一个死人就要花费一千多贯,这让宋朝其他百姓怎么过啊?
并且司马光写信给司马康,信中说,众人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为美。人皆嗤吾固陋,吾不以为病。
不过如果司马光不是心机深沉,这种作风不管是真朴素,还是假朴素,至少在现在的宋朝,是值得推广的。
因此在司马康心中,司马光乃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那么王巨这么做,司马康能不急吗?
对于司马康的做法,赵顼一直没有过问。
司马光不是一个好东东,但王巨这么做,确实略有些过了。
不过随着铜的到来,加上司马康居然要蛊惑范纯仁,赵顼改变了想法。
前线在王巨与章楶联手下,节节推进,比泰山还要稳定。
而且两人皆重视治理,前面推进了,后面种种治理措施也随之落实,因此推进一块,等于宋朝也正式占据一块。
但是这种战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花费。
同样的用兵,两人的花费可能是王韶十倍以上。也不能说两人这种打法不好,与王韶的用兵相比,虽然花费更高,但后面的管理方便了,叛乱同样减少,至少眼下没有看到推进之处产生过一回叛乱。各蕃部羌部更加归心了,也就是未来的种种隐患,从现在起就陆续被两人化解。
再说,又找上哪儿再找一个王韶?
连番的大捷,可钱用得如同流水一般,用得赵顼都感到心痛。
因此彼岸这批铜的到来,也是一场及时雨,最少未来河湟与河西走廊的基建费用全部得以解决。
关健时候这三年的八百万贯收益,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才是大忠。
而且司马康找到了范纯仁,如果让他说动了范纯仁,范纯仁作为中书宰执,一旦他重新站在司马光一方,反对王巨,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赵顼在延和殿将司马康召见,先问道:“闻听你父亲病重,你不在涑水服侍你父亲,为何来到京城煽事?”
司马康抬着头答道:“陛下,家父之病乃是王相公,朝廷不惩罚王太保,家父病情不会好转。”
“你是说整个大宋的国运,也不及你父亲重要?”
“陛下,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这样功臣才不会持功而宠,持宠而骄。王太保做错了,朝廷必须处罚。即便不宜处罚王太保,也要处罚那个韩韫。”
韩韫也不能处罚,他正在主持贺兰石呢,那可是一件致命的武器!
“你所说的,无非就是王巨让他手下的傔客指责你父亲****、小人、竖子。”
“正是。”
不仅如此,还让一群兵哥们大声地羞侮,但这个问题有点说不清楚。朝廷在开边。不能说这些将士是粗人野人吧。并且司马光绥靖政策在眼下屡屡大捷之下,也没有市场。
那么能弹劾王巨的无非就是王巨让韩韫对司马光的指责了。
赵顼努了一下嘴,他旁边的小黄门从后面抱出一大叠司马光在朝堂谈话的记录,以及他奏章的存挡,赵顼说道:“司马康,你自己翻一翻,你父亲仅是在这些记录上,就攻击了九十八次王子安****。小人,竖子,以及其他更难听的称呼,又用了四百余次这些称呼,攻击其他大臣。”
这是有存档的,实际次数可能是这个数字的两倍三倍以上!
“没有王介甫的变法,国家就无法弥补积欠,但让你父亲攻击了近百次。”
“王韶替国家收复熙河,一度使大宋中兴,也让你父亲攻击了三十几次。”
“只要不附和你父亲主张的重臣。几乎每一个重臣都被你父亲攻击过。”
“至于文公,富公。韩公,那怕是苏轼,只要与你父亲交好的,都是君子,都是正臣。”
“司马康,朕问你,当真如此?”
这意味着什么,司马光在抗党伐!司马康哪里敢回答?
“不同意你父亲的就是****小人竖子,你父亲用这些称呼攻击别人也可以,但别人用这些称呼攻击你父亲则不行,马上就要生病……是否意味着你父亲所说的话必须要一言九鼎,所有人,包括对你父亲厌恶的人,也必须对你父亲尊重万分……这是大宋的天下,还是你司马家的天下!”
换句话说,是你父亲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就是朕,大臣上书弹劾,朕也不会动怒,也不会马上生病吧。
司马康色变。
范纯仁在下面暗暗叹息。
其实司马康进京,范纯仁就暗中劝过司马康,眼下朝廷收复湟州西夏,那是连灭两个强大的国度,虽然王巨不能那么做……在范纯仁心中,他对王巨这个做法肯定十分地不满意,不过得顾全大局,忍一忍吧。
可是司马康不听,于是事态越闹越大,闹大了就逼得皇上要表态了,要么安抚司马光等人,那可能吗?要么就要安抚王巨,那会有何下场?
下场来了。
赵顼又问:“司马康,是谁派人刺杀王子安的?”
“陛下,与家父无关。”
“那么小小案呢,那么程颐遇刺案呢?”
“陛下,臣不知。”司马康不能说可能就是王巨的苦肉计,证据呢?就象有些人怀疑是文彦博与司马光是幕后人,但没有证据,就无法处理文彦博与司马光。
“你弹劾王子安,朕就来说一说王子安,熙宁初,西夏三十万大军入侵庆州,整个西北人心浮动,是谁替朕将三十万夏军击败?交趾无辜入侵,杀害我邕州十几万生民百姓,是谁替朕光复交趾,平灭大理,一举解决了西南的边患?是谁从海外返回京城,替朕闯下了小治之世?是谁替朕使得整个广南西路变得富足?是谁又在替朕远赴高原雪域?这样的大臣,居然被你父亲攻击为****,小心,竖子,难道朕继续象仁宗晚年那样,用一群你父亲嘴中所谓的君子,继续积贫积弱下去!”
不但积贫,是超级积贫,欠了一亿六千多万内债!
但这大部分是赵曙积的德,赵顼不好再深说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替朕向你父亲传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他还将自己看成大宋的臣子,这两年关系到大宋是否真正的中兴,在这时候清静一点吧。”
说完后,让近卫将司马康拖下去了。
没有任何处理,但比任何处理都严重。
这也是一个风向标,随后蔡确陆续地将前段时间上书的大臣贬职,或外放。
不过就是蔡确,也不敢处理文彦博了。他也郁闷,这个老家伙都八十岁了,为什么一直不死哉。
文彦博没有死,但这一年冬天王安石死了。
司马光听到司马康的禀报,更加气极,导致病情加重,王安石死后不久,司马光也病死了。
王安石死了,朝廷比较安静,现在已经不是王安石的时代。
司马光死了,朝廷同样安静,冷处理吧,不然又会引起许多争议。
但人死了,就有很多文章可做了,文彦博在池州上书,说池州卑湿,老臣来到池州后,身体每况愈下,请求朝廷让老臣致仕,也请朝廷容老臣安静地苟残余生吧。
可能北方人到了南方是不大习惯,但池州多山,也不能算是卑湿之地哉。而且这个安静地苟残余生,那颇有意味了,明是哀求,实际是指责朝廷不公,司马光都被逼回到涑水老家了,王巨仍不放过,派了那么多粗鲁的大兵哥上门羞侮,但朝廷不但没有惩处王巨,反而配合王巨再度羞侮司马光。
这叫什么回事啊?
不过王巨也到了京城。
年关近了,但北方传来消息,说是辽国于边境增驻了一些兵力,这让朝堂十分担心,正好前线都位于酷寒之地,最少到明年二三月才能再度用兵,于是朝廷以述职的名义将王巨召回来。
其实这也是必然,不但今年,就是明年可能还要将王巨召回来述职,因为有的在奏章里写不清楚,有的也不好在奏章里写,必须让王巨回京,当面陈述。
所以王巨京城那个宅子还没有交给张贵之手,暂时还有用场。
王巨回到京城,赵顼未出来,章惇小声地说:“太保,文公要求致仕。”
“嗯?”王巨淡然哼了一声。
致仕了,朝廷就不能再启用了?
不过相比于司马光,文彦博所带来的后果会小一点,至少他不会“卖国求荣”。
“不过文公在奏章上说了一句,请求朝廷给他安静地苟残余生。”
“这些人丧心病狂,狄青死了也就死了,王韶死了就死了,介甫公死了也就死了,但富弼不能死,一死就是我的错,朝廷的错,陛下的错,司马光也不能死,否则还是我的错,朝廷的错,陛下的错,难道朝廷请神仙来,让他们长生不老?”
就算这些人都是气死的,想公道可以,狄青是怎么气死了,欧阳修,文彦博等人不断地泼污水,活活将狄青气得背疽发作而死,为什么朝廷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范纯仁在边上嘴巴张了张,王巨眼尖,立即看到了,他说道:“范公,知道我为何派兵士上门责问司马光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