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家里瞒着不上报。方才急着一番言语试探,也是因为想在娘家后方失势前再为自己争取一把。想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瞒得住他的,他的眉宇间自带着一分冷薄,即便在万事上对她极尽周全,但这份宠爱她心里清楚,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着父亲。
原本含笑的年轻娇颜上不由带了几分惴惶:“皇上忽然说起这些,叫臣妾心里……”
楚昂打断她:“你莫要多想,该是你得的,朕自然都会为你安排好。”
周雅听了眼圈儿泛红,把脸倚在他宽展的肩头上:“臣妾只怕父亲不在了,日久天长,皇上便会冷落了臣妾……臣妾时而想起年幼的邯儿,心中便难以自持的惶恐。”
楚昂拍她丰柔的肩膀,见胸前被她泪湿,这便暖和了龙颜,亲了亲她的额头:“看你最近是闷坏了。眼看九月初九重阳又至,不若朕带你出宫透透气,顺带登山赏菊散个心情。”
那胸膛肌腱硬朗,带着一抹淡淡檀香。这个伟如天尊的男人,周雅想起他对自己细微入至的一幕幕,心里却是真的爱他、没他到不行。
“唔。”葱白的指尖攥着楚昂的衣襟,晓得他不喜人哭,便适可而止地呜咽了一声。渐渐地将他腰身环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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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态度不表不拒,又把山西府尹的大女婿提去做了同知,朝廷内外关于立储之事越发沸沸扬扬。而内廷六宫之中,气氛却诡秘地安静起来,连张贵妃那边也数日不见动静了。
一道仁祥门走进去,宫女太监三三两两,走路只闻裙摆窸窣,不闻鞋底擦响。看似一切都按部就班,其实人人心里都在打着算盘。
唯坤宁宫中孙皇后一干人等却是真的安静,宫女嬷嬷们是不急的,说来也是奇怪,这些年皇上虽然不垂青,然而有皇后娘娘在中宫一日,大伙儿的日子便泰宁一日,并没有谁人能欺压到头上来。
当然,除了桂盛急得频频往戚世忠那里跑之外。
奈何戚世忠每次都是:“急什么,急什么,你一口一个干爹是孝顺没错,就这点子沉不住气叫我实在不敢重用你。”
桂盛急得嘴角都冒泡了,回来再一看,皇后还是那般泰然安宁的像没什么事儿一样,隔天他连嘴巴里的皮也长起了水泡。整天半开着一张嘴,像有话说又找不到词,其实是因为喝口水都塞牙。
他不喝水,楚邹看见他来就打远远地绕着他走,实在一股口气喷出来不太好闻。楚邹也不想看见他,免得他皱着眉头逮上来,到自己跟前后又一副有话要说说不出的样子。
桂盛已经不指望调出坤宁宫了,他着急啊,急这对母子怎么就是不争。
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杨夫人今日入宫了,带来了丈夫从南边带回的几只蜜柚,还有两个盆栽。孙皇后很高兴,当场就叫李嬷嬷刨了给孩子们尝尝鲜。李嬷嬷刨完皮拿了小刀过来,大公主楚湘拦下她:“我来吧。”
便自己俯下腰,在菜板子上仔细切开。
距离杨夫人上一次入宫已经五个月了,这一次楚湘没有像上一回见面那般害羞。快满十五岁的她面容白皙,宁雅娟美,举止间不掩出身贵胄皇族的雍容端秀。
杨夫人其实是非常喜欢她的,暗暗里将她细细地打量。
楚湘削好了,递了一块给母后和弟弟,然后又给杨夫人。晓得她在看自己,脸颊微微有些赧红,问:“俭公子课业必是十分忙碌,看夫人也好长时间不进宫了。”
她问得含蓄,然而这样的话已经是出乎她的矜持范围。
杨夫人听出来意思,祥蔼笑道:“他上回出宫后就随他父亲去南方办差了,大意是想让他出去见见世面。昨儿傍晚才落家,今日便催着叫我进宫。哦,不说起这个我还忘了,特意叫我给殿下们带了一些礼物。”
说着便叫身后的仆婢拿来一枚枣红镶金丝边的精装小盒子,亲自递与楚邹的手上。
楚邹打开来一看,乃是个做工上等的折叠钓鱼竿。
又还送了大皇子楚祁一套《异鸟集》,因着楚祁不在,便叫宫人代为转交。
楚湘立在一旁,默默地有些期盼。待看到杨夫人手上空了,却不见有继续动作,不自觉悄掩几分失落。又犹带矜持地弯眉一笑。
杨夫人看在眼里,只作是不说,歉然道:“本是要亲自进宫的,奈何昨夜着了风寒,今日便卧病在床歇息。说还惦记着与皇四子的九月之约,叫殿下挑拣个日子呐。”
楚邹看穿大皇姐心思,一贯过分谨守内敛的楚湘肯表露心意让他觉得很欣慰。然而他也不晓得杨俭到底是何意,当日出宫前那句话实在叫他揣摩不透。便故意卖关子道:“姐姐若是肯同去,我便约了之问哥哥钓鱼。”
楚湘默了一默把那名字记住。晓得心思已被小四弟看穿,羞恼得嗔他:“休要拉我给你求情。母后若是不许,弟弟建府前都莫想出宫淘气。”
晌午的坤宁宫里清风徐徐,带着几分花草的芳香,孙皇后的脸色衬在富丽丹陛之下,看上去显得那样姣好而漂亮。
杨夫人说:“九月普度寺里的菊花开得甚好,四周环境清幽,离着京城并不远。娘娘若是得空倒是可以去看看,兴许还可延展些花样。”
孙香宁听了便道:“整日闷在宫中也是无趣,既是两个孩子都想去,本宫便做主去了。我这个皇后,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
此时已九月初三,算算并没几天,便叫桂盛去安排。桂盛本来想说什么,转而一想,正中下怀,就屁颠颠拍着袍摆去张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