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拿着快走吧,今天都是贵人在里头,可不能放你进去冲撞了!”一声吆喝声从身后传来。
苏清蕙不由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咿咿呀呀地求着茶楼的小二,老妇是一个哑巴,像是无家可归的,头上包着的布巾一块块结成块的黑渍。
也难怪小二不给她进去,今天里头的客人都是京城王亲贵族包了来看将士进城的,那小二也是好心肠,给的两个白馒头还冒着热气。
苏清蕙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手提着裙摆,一手准备搭上头白芷的手,上马车,却忽地背上有什么东西飞过来,风呼呼的,刹那间见身边的义母似乎抽出了腰间的软鞭。
什么白花花的东西骨碌碌地转到了她的脚底下。
苏清蕙低头一看,是还冒着丁点热气的馒头,许是在地上滚了几圈,已经不复刚才的雪白,沾了点黑泥。
“哎呦,祖宗哎,你怎么谁都敢砸!”店小二责骂了一句哑妇人,诚惶诚恐地上前来对苏清蕙求饶道:“夫人,这是个疯子,您莫和她一般计较!她时常一犯病,拿到东西就砸人!”
苏清蕙疑惑地看着那老妇人,只见那块肮脏的头巾下,头发稀稀拉拉地垂在脸前,倒盖住了大半张脸。
那双眼睛满是阴鸷,倒像苏清蕙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太像,太像,苏清蕙猛然一惊,是赵倪笙,渊帝的皇后!
那疯婆子见苏清蕙眼神微动,知道是认出了她,神情更是激动,也不知从随身背着的包裹里掏出什么东西,又要往苏清蕙身上砸。
定远侯夫人手上降红色的软鞭“呼啦”一下将那东西抽到地上,一个回鞭,摔过那疯妇人的脸,鞭子带起来的风,将疯妇人面上遮着的头发带了起来,苏清蕙看到一张垂垂老矣的脸。
疯妇人不妨挨了这么霸道的一鞭子,顿时疼的直咧嘴。
一旁收回软鞭的定远侯夫人显然也是认出来了,轻轻一跃跳上马车,对苏清蕙伸着手道:“上来吧!”
苏清蕙回头看了看痛苦地捂着脸的赵倪笙,又看看眉眼平静的义母,终是伸了手,借着义母手上的力道,上了马车。
“是贺承和黎平商量的,让她一直活着,就活在他们生活的京城里,这附近的几家店铺也是关照了的,给她一口吃食,饿不死,冻不死!”定远侯夫人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点笑意,她倒没想到,赵倪笙竟然就这般舍不得死了。
赵倪笙和夏太后一脉的仇恨,苏清蕙私心里觉得怕是比她认为的还要深一些,时至今日,她已经快忘记这个人了。
说是留给父王吃,骊儿的三颗糖葫芦便一直揣在怀里舍不得拿出来舔,可是贺承到了傍晚也没有回来,用了晚膳,苏清蕙无奈,只得先哄了骊儿睡。
骊儿握着那一串糖葫芦,有些不舍地道:“母妃,父王还吃不吃呀,要是留到明天,就有蚁虫了!”
苏清蕙笑道:“吃,一准吃,从骊儿小虎口中抢下来的,你父王稀罕着呢!”
骊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母妃说的在理!”
小脑袋瓜儿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苏清蕙让绿意带骊儿先回屋里,她自个干脆倚在榻上,随手拿了一本游记翻翻。
说的是蜀地一块儿的风俗人情,她上辈子在蜀地待过几年,看着有几分熟悉感,翻到扉页,见是一个叫“佑父”的写的,一时觉得有几分眼熟,心下一默想,大约是她想到仓佑了。
合上书,拿起剪刀将灯花剪了一点,屋里又亮了一两分,屋外的寒风,这时候听起来像是在嘶鸣。
苏清蕙坐在灯下,有些恍神,想到上一世她就在这样的冬日在庵里没的,这一世,曾经高高在上的赵倪笙,竟成了流落街头的疯婆子,人生的幻灭感袭上心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头的冷风忽地冲了进来,苏清蕙不禁浑身一哆嗦。
黎贺承解下外头套着的大氅,直接扔在了地上,一把紧紧地抱住苏清蕙,“清蕙,蕙儿,蕙儿!”
男人饱含的声声呢喃,已是思念入髓后的释放,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人,也被自己被惊醒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一般。
此时此刻,这副尚沾着几分寒意的身躯,让苏清蕙心里顿时活泛起来,所有的幻灭感,虚妄感,烟消云散。
她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好好地和这个人在一块儿生儿育女,过庸常夫妻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