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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福猛的抬起头,看着她,半晌,道:“嗯。”
轻描淡写,一个字。却有些刻骨铭心。
那女子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也是唯一一道光彩。
即使他在地狱里挣扎,她也仿佛在他身边那般。
也正是因为罗玥,他最终没有对郑蛮蛮下手。
郑蛮蛮哽咽道:“她死的时候,我在身边。她说,她这一生很好,没有任何遗憾。”
安福浑身突然开始发抖。
“我一直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每每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咀嚼。她明明死的那么惨,明明一生似乎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情。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安福喃喃道:“是啊,她一生,也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情。”
郑蛮蛮低声道:“我现在明白了。她这么说,却是因为……她这一生,已经不能够更好了。即使她最后没有难产而死。你和她,也不会有结果。”
留下了久久,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圆满的符号。
罗玥以为安福已经死了。
可是他死不死,他们也不会有结果。她庆幸她死去是为了久久,而不是最后煎熬至死。
“因为你,心结,一直难解。”
“我是认得李宛的。他那样的人,运用了那么强悍的手腕,将几国军队都握在手中,真的只是为了压制住杨云戈么?”
安福脸色愈发苍白,几乎要将他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他的双手紧紧的掐着自己衣袖,连手背上青筋突兀也不自知。
“其实也是为了你罢。为了让你,能放下你的心结。”
安福终于忍不住,伏在黄沙上,痛哭了起来。
看他这样,几个士兵倒是不忍心再打他了。
郑蛮蛮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往回走。
杨云戈的侍卫慢慢簇拥到她身边,护着她一路向前,离开脚下骇人的尸堆。
也不知道是看多了还是怎么着,她竟也不大觉得害怕了。
男儿当要死于边关,马革裹尸还故乡。
这是英雄的情怀,这样一地的尸体,其实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反而感到有一丝肃穆。
身后安福的大哭声,也越来越远。
不远处,刚刚赶到的穆炎王子和陆朗等人,看到一地的尸体,顿时变了脸色。
“提前动手了?”
区区几千兵力,怎么强抗对方数万人马?
陆朗也吃了一惊。可是看到郑蛮蛮在卫队的簇拥下正冲他笑呢,他又松了一口气。
既然郑蛮蛮好端端地在这儿,那杨云戈便没有战败的道理。
最近杨云戈整个人都有些妖魔化了。终于把她迎了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
交接了几句,穆炎王子因为延误了战机而有些愧疚,一马当先,追上去欲助杨云戈一臂之力。
陆朗也不急着和他抢功,而是先派了一辆军辇出来,派人先送郑蛮蛮回营。
还下着大雨呢,那破烂军辇上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陆朗又解下自己的披风遮在她身上。
沙漠之中气候变幻无常,所以这军用大氅也是极其有门道的。厚厚的一层,还防水。
杨云戈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带大氅。
“先随押解俘虏的队伍回去罢。以元帅的性子,大约又会孤军深入了,我等还是要及时赶去相助。”
郑蛮蛮点点头,上了军辇,道:“陆将军一路小心。”
陆朗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策马而去。
郑蛮蛮一上辇,也顾不得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不管这种军辇,本就是站着指挥战斗的。她坐了下去,隔着栅栏看到她……
和那群俘虏坐的笼子倒有的一拼。
不过郑蛮蛮现在那里管的了那些啊?
她心心念念都是快些回到军营,照顾能睡觉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然后等杨云戈回来,一定要骂死他。还说什么会来接她,接了个鬼啊……
一边这么想着,她就实在扛不住,顶着大雨,就在车里,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大漠的气候十分诡异,郑蛮蛮是淋着雨睡着的,最后却是被太阳给晒醒的……
回到军营,她解了身上的大氅。
留守将领正是赵弥。
一出来正好就看到她,顿时愣了愣。心道这女人还真是命大。
整个燕军营最近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的战事让人十分疲惫。每个人都是吊着一口气,睁开眼便是厮杀,杀完人回营睡觉。每个人都有些麻木。
赵弥也没想到杨云戈的情绪能影响到整个军营,让上上下下都变成这个样子。
西域联军比想象的难缠。如果不是杨云戈突然妖魔化了,这场战争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可是赵弥也知道这一切和眼前这个细腰系女人有关。因此看见郑蛮蛮,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郑蛮蛮正下车,冷不丁抬头看到他脸色不善,愣了愣,然后回敬了他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