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咆哮,掀起了犹如实质的空气涟漪,与滂湃如潮的魔气潮汐相互应和,将姬轩渊入目所见的一切都被扭曲成一个畸形的画面。
耳朵轰鸣,视线渐红,呼吸开始窒息,姬轩渊踉跄而退,脸上有些湿润,不经意间的一抹,上面却涂抹了一抹可怖的鲜红。
不留余力的气势爆发,虽然只是某种玄之又玄的精神力量,但放在一位七品旷世先天武者身上,却已经是某种足以干涉真实世界的力量,就连空气都仿佛产生了畏惧的意识,疯狂的逃离这个区域,气压开始失衡的暴乱,让人明明身处在陆地之上,却产生了恍如身处汪洋深处一般的沉重压迫感。
姬轩渊在这一刻深切的体悟到什么才叫做强者之威,仅仅是承受气势爆发的威压,就让他的骨头都不受控制的嘎吱作响起来,连抬起头都觉得无比艰难,以往所学的诸般普通武功在这一刻都毫无用途,唯有最近修炼的那门立项书教给他的那门法诀才能发挥些许作用。
竭尽鼓荡体内那股微弱的黑暗气息,身体机能呈现飞跃性的提升,姬轩渊这才好过了一些,但情况也仅仅是从被抛离上岸的垂死之鱼,变成了暴风圈中孤燕而已,仅能苟延残喘一阵。
连绵的气劲炸裂声不绝于耳,真实的战斗情况被这弥漫四野的魔气潮汐所遮盖,姬轩渊也无法从那些不时响起的怒喝声中推测出现在谁占据了上风。
突兀而来的变故,彻底颠覆了姬轩渊对往昔的一切认知。
立项书方才那以不经意,宛如讲故事般般戏谑口吻诉说话语再一次回荡于姬轩渊脑海之中,数分钟之前,他从完全不信到半信半疑,到了现在,姬轩渊已经信了九成,因为眼前这一幕就是最确切不过的铁证。
就在姬轩渊胡思乱想的时候,战场中心猛然一声轰鸣爆炸声响起,明光大放,威势之猛,一时间连魔气潮汐都被刺破了一角,在这一瞬间姬轩渊看到了战场中心的一幕画面,宛如魔神降世一般的立项书屹立中心,无数紫金之色的玄异光束再其身边纵横挥舞,宛如一个个笔头,在虚空之中作画书写,刻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符箓,而后这些符箓幻化出无穷地水风火之威,铺天盖地向四周挥洒而去。
而此刻村中的屠夫手持两把杀猪刀,浑身散发着割裂天穹的雄浑刀芒,双刀抵在立项书的胸前,刀芒和紫金色之光寸步不让的交锋,毁灭性的力量波动向四方传荡,不问可知,这两人在方才必然是互拼了一击猛招。
姬轩渊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没办法看下去了,因为那猛招对拼散发的气劲余威化作狂暴的气浪滚滚而来,被气浪一扫,又被气浪中席卷而来的碎石,泥尘,树枝劈头盖脸的打了一身,姬轩渊接连在地上滚了十七八个圈,滚得头晕脑胀的。
好半响之后,姬轩渊才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一道身影仿佛炮弹一般落在他的不远处,发出沉闷的声响,去势之猛,硬是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半米深的坑洞,待到尘埃散去后,一个留着细碎胡子的中年男人从坑洞中站起来,一个可怖的血洞出现在他的胸膛上,甚至可以透过这个伤口看到那粉白的肋骨和跳动的心脏。
“高大叔,你……还好吧。”印象之中的村中木匠大叔,是一个温和到甚至有些怯懦的老实男人,被他那野蛮泼辣的妻子呼来喝去的时候,被村中人拜托一些颇为不讲理的工作时,也从来没见过他生气,但现在呈现在姬轩渊眼前的不再是一个温和到怯懦的男人。
“是你这个死小鬼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死吗?”
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言谈口吻,神情姿态,都有着说不出的嚣扬,说不出的跋扈,天上地下独我为雄,这就是这个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他不曾为胸口可怖的伤势有一丝半毫的动容,但在看到姬轩渊的时候,却很不客气的皱了皱眉头,好像很不待见一般的嘲讽着。
“我……我现在还能跑去哪里?”
曾经的“木匠”皱了皱眉,随后松开,继续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也对,自从你上次意外逃家之后,村长就在你身上下了灵咒,你现在根本无法脱得这个囚笼,不过这算什么,逃不出村,那就找个战况波及不到的地方,像条狗一样匍匐蜷缩,等这一战结束后再回来当你的大少爷,这不就行了吗。”
比起因为木匠恶劣嘲弄而来的生气,那种终于亲眼看见熟悉之人掩藏已久真面目时,那种幻灭感更为打击姬轩渊的心志,而且木匠的话之中,也蕴含了一些姬轩渊不得不在意的内容。
“我身上有老爹下的灵咒?为了让我没办法离开这个村子?”呢喃了一句,姬轩渊陡然抬头,以一种无比认真的眼神盯住木匠,问道:“大叔,我是东皇太一的分裂体,是用来祭炼星宿神魔像的祭品,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木匠眉头一挑,似乎很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哦,只怕是立项书那个疯子告诉你的吧,前些天他突然那么热情的接近你,当时我就认为有鬼,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将这些事情告诉你,真是走火入魔到一定境界了。“
“这是真的?”看着姬轩渊不可置信的神色,木匠脸上的讥讽笑容愈发灿烂:“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这些对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等到立项书那个疯子被收拾掉之后,你还不是要被抓回来抹去今日的记忆,到那个时候,你依旧是这个村子中唯一的观众。”
此刻姬轩渊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此起彼伏乱糟糟的,脸色也甚是难看,木匠看着这个摸样的姬轩渊,竟闪过一抹快意愉悦的神情,但陡然间脸色一白,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与此同时,原本用真气镇压住的伤势也压制不住了,胸膛伤口处开始溅血,顷刻间就将衣衫染红了一大半,步履踉跄,似乎就要摔倒一般。
看到高木匠这幅离死不远的摸样,心头往昔十数年相处的记忆不自觉浮起来,终究是不忍与担忧占据了上风,便想过去搀扶高木匠。
“高大叔,你伤的那么重……”
啪……猛力拍开姬轩渊伸来的手,高木匠厉声喝道:“滚开,东皇太一,我就算到死也不用你这个罪人来同情。”
姬轩渊生平第一次看见,能有人用目光将憎恨,怨怒,凄厉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心神被震慑,不禁骇得连退两步,忍不住说了一句:“高大叔,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啊,我可不是东皇太一啊。”
高木匠身躯狠狠摇晃几下,然后就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瘫软在地上,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听到姬轩渊的话却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无比愉悦,但停在姬轩渊耳中,却犹如泣血嘶鸣的乌鸦一般凄厉:“既然立项书已经告诉你了真相,那么你就不会想一下,太一门被魔庭击败才多久,东皇太一行此计划才多久,我们看着你长大?你这个家伙说的笑话真是让我好笑啊。”
如同被巨锤当头一锤,姬轩渊的身躯也摇晃起来,没有人能够听见自己记忆全是虚假这种事情而无动于衷。
一边咳血,一边狂笑的高木匠,神色愈发癫狂,眼神中的怨恨憎怒也愈发浓烈,但生机之火却不断凋零,最后,这个曾经的太一门徒蜷缩在地上,静静的迎来自己也许早就应该来临的死亡,在死之前,他一直呢喃着:“东皇太一,我恨你,若不是你,太一门岂会没落……”
第一次看见真相,第一次看到死亡,交织成复杂的阴影在姬轩渊内心中蔓延,看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高木匠,心中阴影化作山岳般的压力狠狠压住了姬轩渊的心灵,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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