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回忆是把刀

    欧阳晗微微蹙眉，心下渐次疑惑起来，“那谭奕枫跟父王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靖王抬头见欧阳晗的眸色深沉如黑夜，略一迟疑，“他……他若真的是小风的话，那他就是你母亲秦葭的儿子，小风！”

    靖王的话说得平淡而诚恳，而此刻欧阳晗的心情，却如何也不能平静，谭奕枫从一个总是跟自己过不去的陌生人一下子变成了欧阳晗的哥哥，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欧阳晗大有不豫之色，“我问他跟父王你是什么关系？”

    靖王望着欧阳晗诚挚的目光，他这样殷殷看着自己，作为父亲，靖王心下忽然一酸：“他是你母亲的儿子，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欧阳晗微扬唇角，声音和煦如风，“母亲的儿子？父王的意思是说我母亲跟你之前就已经成过亲了，还是说……”这样说着，欧阳晗的深沉眸中有深深的一抹清愁，父王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就来的，为了爱，他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呵！

    靖王的目光倏地一跳，轻轻摇头，一把温和的声音缓缓道：“你母亲与我相识之前的确已经成亲了，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叫做小风！”

    欧阳晗的心到底淡了下来，觑着靖王的神色低婉道:“既然已经成亲了又为何……”他慢悠悠坐在了靖王的对面，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放在嘴边淡淡抿了一口。

    靖王眼中掠过一丝悲悯，声音是很温和的，“因为当时你母亲的丈夫已经不在了，当时我又遭人追杀，所以，我与她相依为命了半年。在那半年里我们都对彼此产生了感情，你皇爷爷派人去接我，于是我便他们娘儿俩给带回了京。”

    靖王说得缓和而从容，欧阳晗面上露出微笑，可那笑意里却含了一丝森冷，他问:“……父王，该不会是你杀了小风的爹吧？”娘亲若真如父王所说的那样，他们彼此之间产生了浓厚的感情，那她为何突然之间就不辞而别，而且还把襁褓中的自己送去给了邱允。唯一能解释过去的理由恐怕就是她恨父王，恨整个靖王府，不愿意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可当时他们之间那样亲厚，母亲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就去恨一个人，除非，除非那个人做过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没错，的确是我杀了他。”靖王说话时仿佛漫不经心，面上只带着应有的恬淡与温和，仿佛在欲说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故事。

    欧阳晗幽幽叹息了一声，再无他话——如今父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若在问什么，嘿，只会触及到上一辈的秘密了。

    靖王沉吟了片刻，又沉声道:“晗儿，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杀了你小风哥哥的父亲么？”

    “孩儿……”欧阳晗似想起什么事，轻轻一笑，凄微道：“父王总有自己的道理！”

    靖王微微松一口气，声音渐次低微下去，沉静说道:“当时父王奉你皇爷爷的命下去暗访，得罪了不少地方官员，那些人都想要取我的性命。我被人打落在了一条河中，顺着河水流到了你母亲所在的那个小村庄，那个时候小风的爹正在岸上捕鱼，看到我他想都没想便过来救我，可是我……”靖王眉毛都不抬一下，然而语气中却是凉意毕显，“我以为他是杀手过来取我性命的，便用尽全身的气力把他给溺死在了水中。后来我自己爬到岸边，艰难地行走在那个小村庄里，想着那个村庄虽小却也可以做我的避风港，至少那里边的村民都是朴实的好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渐渐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你娘秦葭了，”靖王苦笑，“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谨慎到什么程度了么，你娘给我敷草药的时候，我竟然因为她也是杀手，还一把把她给推开了。你娘……她真的很善良，也很漂亮！”

    欧阳晗心下大惊，不由与靖王对视了一眼:“然后呢，父王你是如何知晓你失手杀死的那个人便是娘亲的丈夫的？”

    靖王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愧疚之情，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微微发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说道:“后来你娘说她的丈夫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家了，得出去找他了。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心里一直默默念叨着希望不是那个人。可是……他们抬回来的终究还是他！”靖王凝神望欧阳晗，眼中有丝缕不绝的悔恨缠绕，“你知道吗，晗儿，当时我真的是失手才会……我真的不知道小风的爹他不是……”

    靖王几乎不忍去说，不敢去回忆。每一次放他想起秦葭，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都会清晰而残忍的告诉他自己，那些都已经是往事了啊，秦葭坠入悬崖身亡了，小风也走丢了！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去想……

    欧阳晗明了地微笑，静静吸一口气道:“后来，你们相依为命有了感情，你便把他们母子带回了靖王府，还生下了我，再后来，娘亲知道了你的秘密她把我送去了邱允那里，同时也选择了了结她自己，对么？”

    淡然的神情似浮在靖王脸庞上的，他紧抿着唇不说话，只微微颔首。

    欧阳晗目光清澈如水，“可是父王小风呢，为什么整个过程中您都没有提到小风。娘亲她知道你是她的杀夫仇人之后，把我这个刚刚生下来的您的儿子都送去了邱师叔那里，为什么会单单把小风放在靖王府里不管？”他脸上的笑容忧伤而无奈，“还有，小风一个人好好地又为何会走丢？”

    欧阳晗的语气咄咄逼人，靖王竟然有一瞬间哑口无言，仿佛过了很久，在欧阳晗的冷然逼视下，靖王才惊觉自己宝贝儿子语中的深意——他这是在试探当年是不是自己故意把小风给弄丢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