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鸳的哭声越来越大,我怕她再这么哭下去会把宁忘尘都给招来,赶紧扯她的袖子连连摆手。可我的确也需要做些事情来发泄一下积闷在心口的郁结之气,想来想去,目光最终落到屋子里的一把琴上。
那琴本是阿鸳找来与我解闷的,不是什么好琴,但也不算太差。我往前爬了几步,觉得腿脚已经有力了些,勉强站起来,再往放琴椅处跌撞而去。
阿鸳也看出我是想弹琴,赶紧扶着我在椅子上坐好,再扯开盖琴的薄纱。我坐在椅上,面朝窗,因天寒,窗都关得死死。“开窗!”我冲着阿鸳喊——“把窗子都打开!”
阿鸳吓了一跳,劝我说:“这么冷的天,怎么可以开窗呢?姑娘不是要弹琴么,开了窗手会冻僵,怎么还弹得了琴。”
我不听她的,她不给开,我就自己起来去开。
阿鸳拗不过我,只好把我正对面的那扇窗给推了开,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十指拨动,于那张七弦琴上骤然撩出一曲凄哀之乐。
阿鸳说的没错,开着窗弹琴,没多一会儿我的手指就快要僵掉。可这样冷的风又确实可以令我心底那些不断奔涌的悲戚迅速冷静下来,所以我舍不得关。
不过其实还算是有希望,父皇母后留不住,二哥也许还有相见的机会。如果真如周伯所说他只是失踪,天下虽大,只要我用心去找,总有一天能找得到他。
一这样想,心情又好了许多。
弹至二更天,我让阿鸳去帮我找几块木板,又跟厨房要了把小刀。然后我就抱着那堆木板坐在地上,一刀一刀往上划。
阿鸳最开始不明白我是在干什么,可待第二日天明,我把三块刻完的木板抱在怀里的时候,她便懂了。
“是姑娘的亲人?”她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爹,娘,和大哥。”
阿鸳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是冻的,扭头去看时才发现,小丫头挂了一脸的泪。
“哭什么。”我伸手去给她擦,“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阿鸳瘪着嘴说:“姑娘刚来的时候,主人只说是因家遭变数人才没有精神,却没想到……”
“没想到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吧?”我扯着嘴角,牵出一抹无奈的笑,“这才哪到哪,你看到的不过我三个至亲而已,其它的……不计其数。”
阿鸳嘴巴张的老大,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我听得真真切切。
“帮我在这屋子里找个合适的地方供一下吧!”我说,“也不用太大肆,摆个香炉就行。”
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阿鸳,小丫头抹了把眼泪,很麻利的就去准备了。
供案很快备好,我在国破家亡之后,第一次能正正经经的跪在亲人的牌位前上香叩头。周伯说启国厚葬了我的父皇母后,这个我相信。但也明白,所谓厚葬,不过是做给凌国子民看看罢了。他们并非心甘情愿,那只不过是在人心面前选择的一种谋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