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襄阳已经九天。
襄阳不愧铁剑门大本营,城内各方面条件确实好太多。郑钦花足了力气,在忙着着手筹划大会的繁忙中,依旧每天一趟不落的看望王珪。几十个丫鬟轮流伺候,不受半点影响的王硅,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李凭被安置在一个独立小院,落得清净。
几经向林哥打听王老先生是否还在襄阳,没有得到消息,最终作罢。除了例行去看王珪伤势,其余时间都放在练功上。周身穴道位置与蹉跎劲的运行路线倒是记在心里七七八八。难得的是,修习的蹉跎劲开始有了气感。按照王珪的说发,从气感产生的时间来看,只能算人中之姿。这让李凭心中颇有气馁。
气从丹田出,沿经脉而上手臂,收于皮面,不走循环,不冲穴窍,只是在手臂里李凭选定的经脉中反复运行。面对这种不循常理的修炼方式,王硅已经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一个建议错误,让李凭走火入魔。毕竟这蹉跎劲从来没有人练至大成过,当然,也没有人如李凭这么练过内功。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得和李凭说,让他与孙神医多多请教,不要练出乱子,确保小命。
王珪说的紧迫,但对于不知内功修炼凶险的李凭来说,全然化作耳旁风。
孙神医本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一身医术已有青出于蓝之势,无论是在庙堂还是江湖之中,地位颇高。平时云游天下,难得一见。若非,本次卢又道亲自代王离相邀,给王离母亲调理身体,便是王离也断难见到如此神仙般人物。
本次参加武林大会稍有头面的江湖人,都去拜会,孙神医不擅于拒绝,住处整天门庭若市,难有静时。孙神医给李凭看了几次,没发现体内有不妥预兆,便叮嘱他时常来看看。
随着大会时间临近,到达襄阳的武林门派逐渐增多,九大门派的一些附属小帮派也已陆续到达。襄阳城内每天大小打斗不断,竟有愈演愈烈趋势。襄州长史左彦秋强令,城内不得见血光,铁剑门僧尼两大护法也是亲自坐镇,抽调人手加强城内维护,方才将治安稳定下来。
李凭见王珪伤势已好转,心中也落下一块石头。知道王珪小命没问题了,自己小命也保住了。左右无事,便想起与李白的约定。便向王珪告假,说去鹿门山见一个朋友。
鹿门山位于襄阳城东南三四十里处,汉水东岸。以峭丽著称,风景绮美,颇具雄姿。山中有汉代鹿门古寺,山也由此寺而得名。汉末庞德公隐居于此,常邀卧龙、水镜先生等纵论天下大势。
孟浩然就在鹿门山。
从鱼梁渡上船,一路汉水,直行便到鹿门山。
襄阳北接中原,南连潇湘,素来兵家必争之地,乃是大秦重镇。襄阳城与樊城成犄角之势,互为依靠,渔梁洲就在犄角中间。鱼梁洲为汉水与唐白河汇而冲淤成,洲头有渡口,是为渔梁渡。
渔梁渡要比律津要繁华太多。李凭到渔梁渡的时候,天色尚早。南北往来客船与货运驳船已经在水面排得密集一片。夜航的武林人、往来客商,还有捕鱼的归人,正把船泊往各自的区域。几个铁剑门帮众身着猎装,正在一艘客船搜寻什么。即便是见惯后世繁华的李凭也不禁为襄阳码头的繁华咋舌。又不由感叹大秦繁华与铁剑门崛起并非偶然。
渡头客船很多,李凭寻了个价格便宜的小船,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船便向南出发。
船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丈,日头暴晒多年的皮肤已呈褐色,像是樟树的皮,干枯粗糙与肌肉贴合在一起,随着橹的摆动扭曲着。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中,熟练轻轻一荡,小船平稳向前行驶。
小船不大,坐满也就二十来人。船上多是香客,衣着朴质,距离鹿门山尚远,男男女女已经在嘴中碎碎念,念叨着心中所求。
所有香客与船客,都挤在船头,因为船尾有个和尚。
一个比船家更苍老、也充满更多风霜与悲苦之色的和尚。黄褐色的僧衣虽破烂不堪,却洗得很干净。但仍挡不住和尚脚上破烂的草鞋,更挡不住和尚的瘦小与丑陋。这样的和尚实在不像个高僧,连扫院子的都不像,看上去着实让人生厌。所以,没人愿意挨着他,所有人都挤在船头。和尚想必也清楚这一点,一动不动的躲在船尾。
李凭见状,心里一笑,世人啊,去上香求佛,却又嫌弃和尚。
李凭腰挂铁钎,挪到和尚与众人间的空闲宽裕点的地方盘膝而坐,闭上眼,体会手臂上蹉跎劲的运行。
三十多里的水路,顺风顺水,小舟飞快。当李凭睁开眼时,两岸,青山苍翠,山势奇峭,铺面而来。
鹿门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