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跋扈嚣张,行事张扬,那些个腌渍事儿几乎是阖府心知,毫无私密可言。在重重查探之下,哪还能掩住什么?不多日,关于贾府的奏折便呈到了御前。
不看还好,这一看,气得水湛整个人都发抖。宁国府,荣国府,没想到这整个贾府的男儿,竟没有一个干净的,不是强索良民之物逼人致死,就是贿赂官府令不法子嗣逍遥法外,甚至,还有公媳私通叔嫂有私的,居然连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也敢私放利子钱!
“来人,给朕把这贾府围了,朕倒要长长见识,一个国公府究竟有多少能耐!”
羽林军的动作极快,张统领亲自出马,不多时,便把整个贾府围了个密不透风,惊得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平日里无往而不利的银子也没了用处,皇上亲自下旨,又有铁面无私的统领在旁虎视眈眈的,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收贾府的银子?
“这真真是造了什么孽哟。”贾母捶着桌子,痛心疾首地叹气,也不知在心疼一箱箱扛出来的银子,还是哀伤贾府今日的遭遇。
黛玉早吓得失了魂,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泪更止不住地往下落,惨白着脸,抓住王嬷嬷的衣襟,喃喃地问:“嬷嬷,这……叫我该如何才好哪。”从小,就听母亲说着外祖母家的显贵煊赫,来到贾府,更是锦衣玉食好不逍遥,前些日子更有大姐姐省亲,真真羡煞了旁人。可这一转眼,怎就……
“功名奕世,富贵传流,本就如浮云一般,姑娘熟读诗书,怎会不知其间道理?”王嬷嬷平静地答道。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这贾府,怕是真的好不了了。
想到这,不免对那个含笑邀请自己的苏夫人无比的钦佩:“怕是要辛苦嬷嬷两年了。”
呵呵,两年,谁会想到,这贾府怕是连两年都撑不住了呢。
“嬷嬷,苏姨在哪里?可否带我去见苏姨?”
回过神,却见林黛玉死死拉着自己,急切地看着自己,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
当下人来报,说是王嬷嬷带林黛玉来访时,苏云岫愣了许久。她怎也想不通林妹妹找自己会有何事,沉吟片刻,便让人带她去花厅。
这几宿,黛玉压根没睡过一个好觉,本就娇弱的身子更如风中落叶般,憔悴虚弱得厉害。比之当年瘦西湖一见,更添几分羸弱凄楚之态。饶是苏云岫见了,也不免心生几分叹息:“忧思伤神,林小姐还需仔细着些身子才是。”
“苏姨,玉儿知道您是极有能耐的,您想想法子帮帮我们可好?眼下,家里乱得早已没了样儿,若是再这般下去,怕真的要散了。”黛玉嘤嘤地轻泣着,一想到好好的家就这么没了,她就觉得整颗心像是要被挖空了似的,再顾不得旁的,只一心盼着贾府能好。
救贾府?
苏云岫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该是多天真的念头哪,谋害她母子的性命,连累她母子颠沛流离,图谋她苦心经营的药坊,哪一桩不是贾府所为,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老太君指使的?往事历历在目,莫说去救去助,她没有趁火打劫已经是她的宽宏大度了。
“林小姐,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贾府如何,与我苏家何干?莫说此番乃圣上御旨,纵不是,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有何能耐涉足官场?莫说我无能为力,便是真有这能耐,又为何要费这心思?”苏云岫淡淡地笑着,如同天边最暖人的阳光,却让林黛玉遍体身寒,“说起来,我会与你林家有故,与贾府结缘,还得多感谢你那好母亲、好外祖母呢。”
林黛玉几乎是僵硬着脖子,看着她慢慢地起身,走到自己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悠悠地又问,“你当真确定要让我出手?”说着,苏云岫低头拨了拨修剪得极优美的指甲,一脸的漫不经心,“不若,林小姐回府后去问问你的外祖母,可要我相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