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住的地方意外的简洁,没有过多复杂装饰,整体色调看着很是舒适。
路上着急,什么都没带,空着手进门的陆柏庭接过她递来的拖鞋,低低道了声,“谢谢。”
她的眼睛有一点点红,不太明显,气色还不错,平静模样,不似在为网上的汹涌波涛伤神。他刚放下心,走近一些忽然嗅到一股酒味,登时蹙了蹙眉:“你喝酒了?”
“一点点。”
她不隐瞒,领着他直奔阳台,“你要喝么?”
玻璃门里边这一侧满是酒罐,空的东倒西歪,未开的整齐立着。
陆柏庭脸上闪过一丝不赞同,却没拒绝,学着她的样子在地板上盘腿坐下,隔着一堆啤酒,两人肩成一线。
“实在想喝酒的话,红酒比啤酒更适合。”喝完直接蒙头一睡,省心省事。
“下回试试,今天只找到这个。”沈姜耸肩,开了一罐递给他。
陆柏庭默然接过,抿了一口。
沈姜喝的凶,仰着脖子半罐就空了。
天际钩月高悬,夜幕星辰遍布,银光璀璨。四下静谧,她不说话,陆柏庭也不开口,就那么静静看着她。酒气细薄,随着呼吸丝缕潜入肺中,月光打在脸上银凉一片,她脸上却开始泛起清晰可见的酡红。
大晚上让男人进家门,还是在喝了酒微醉的情况下……陆柏庭抿了抿唇,她的警惕性实在差劲。
“前辈来找我有事么?”看够了月亮,沈姜终于看向了他。
“没什么,只是担心你情绪不好,来看看。”
“……看来微博上真的闹得很凶?”她轻笑,“我没看那些,发完就关了。”
“还好,大多数人就是看个八卦。其实要解决也不难。”
“嗯,我经纪人也是这么说的。”
陆柏庭顿了顿,“其实你接我的电话,我挺意外。”
沈姜说了声抱歉,“当时心情太糟没想那么多,挂了好多电话,前辈别放在心上。”
“我理解。”他道。挂的再多,最后她也接了,并且还告诉了他家里地址,不是么?
沈姜没说话,怅然叹了口气。多少个电话没接,她自己也记不清,许是知道她真的没心情,联系不上她的人也都不再打扰。
但只有他,天黑下来之后,只有他还在发消息问她是否还好。
“前辈不好奇我为什么发那样的微博么?”进门这么久后终于切入正题,她问完也没想等他回答,垂了垂头自己便说,“……我忍不了,任何人都不能侮辱我母亲。”
陆柏庭只极短暂地诧异了一瞬,很快平和如旧。
沈姜晃着易拉罐笑:“前辈不惊讶?”
“如果再早些时候知道,可能会很惊讶,现在还好,大概猜到了一点。”从她对慕青的态度,和郑轩的关系,再到今天微博上突兀的举动,联想一番,很容易便能想到。
有关于慕青的传闻,圈内人多少听过一些,在她短暂的生命中,唯二和她产生过绯|闻的,一个是郑朝光,另一个便是沈志达。
那么沈姜的父亲……不必猜,应该就是后者了。
他们家的恩怨纠葛,陆柏庭不清楚,看了眼沈姜道:“如果是女儿身份的,质疑声很快就会消失。”
“我知道,我不想。可是不尊重逝者是很可耻的行为,有人那样做,但我不想。”沈姜弯着唇,脸上眼底,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更不想让人觉得,她在给她的母亲抹黑,她在消费她母亲留下的成就。
他默了几秒问:“……沈志达导演和你联系过么?”
“联系了,我不想理。”
沈姜忽地站起身来,趴在阳台栏杆上,长叹了一口气,回头微垂视线看向他。
“前辈有英文名吗?”
“英文名?”他很配合,“lupe,你呢?”
“gloria。”她背着月光,眼神蓦地温柔下来,“朝光叔叔给我起的。”
陆柏庭嗯了声,这个名字,前不久才听冯远麒先生提过,郑朝光生前创办的女童救助基金会,格洛丽亚。
“我妈去世之后,朝光叔叔每年都会来看我,不管是节日还是我的生日,他都会给我准备礼物和贺卡。我得到的所有父爱都是来自于他……即使在得抑郁症之后,他还记挂着我,从那时候到我十八岁,每一年的礼物和贺卡都提前准备好了。”
“十八岁的生日,是我最后一次收到‘deargloria’的卡片。”
陆柏庭道:“gloria,很好听。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沈姜斜斜靠着扶栏,说不清是醉了还是没醉,笑吟吟地歪着头,“当然有。”
“……gloria,拉丁用语中,就是‘大小姐’。”
那部反反复复看过无数遍的《虞姬》,是郑朝光和慕青唯一的一次合作,他们在戏里扮演一对命运多舛的恋人,他是军|阀,她是大小姐。
英俊的男人和美貌高贵的女人,在月下跳过亲密的交谊舞,手牵手在战乱中躲过纷飞炮火,他亲过她的脸颊和嘴唇,刻于一生中最难忘的却是初见时,他执起她的手,轻轻落下的那一吻。
戏中没能有好的结局,戏外亦然。生于香港郑家的郑朝光,和慕氏大小姐慕青,明明相配得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穷尽短暂一生追逐,他最终还是没能得到爱情。
小心珍藏的卡片之上,写的每一句‘deargloria’,沈姜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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