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着前主人的面,心思又被人家一语戳穿,那种感觉就变得不一样了,多少会有点心虚。秦宛宛现在就很心虚,连人参精那个有些好笑的名字都没空去在意,揪了揪衣摆,厚着脸皮道:“其实,我是来找镇魄佛铃的,不知前辈能不能将它让给我?”
“抱歉,这个不行。”
这么直接?秦宛宛讶然,想不到对方会拒绝得那么快。
“前辈都不带考虑一下的么?”
风伽面带无奈:“凡事皆有尽,镇魄佛铃经历无数岁月,早在百年前就已灵力耗尽,归于尘土了。”
此言一出,秦宛宛彻底傻眼。镇魄佛铃没了?那她在秘境里辛苦了半天,差点连小命都丢掉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看秦姑娘不像是需要那宝物的样子,可是为友人所求?”风伽又问。
秦宛宛踟蹰一阵道:“其实算不上朋友,但他救过我。这次来遮那秘境本是与他一道的,可是,我们连遮那殿的门都没瞧着,我就被山鬼给抓了,也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到陶衍,她不由有点担心,万一缚魂咒又发作,她不在,没人能帮他施法安魂镇魄。那人参精又是个鬼机灵,使了一次坏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何况,秘境里并不安全,再突然蹦出个七级妖兽来……想至此,她忙甩了甩头,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虽说被风伽救了,但能不能安全离开山鬼秘境还是个问题呢。
风伽见她满脸纠结,心下稍作一番犹豫,便道:“虽说镇魄佛铃没了,风某这里倒是有个效用类似的法诀,或许对姑娘那友人有用。”
“当真?”秦宛宛蓦地抬头。
“自然当真。”风伽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抵在她眉心,“我将法诀授于你,待届时你们见面,再传于他便是了。”
秦宛宛只觉眉间温热,少顷,果然有一篇法诀渐渐在脑海中成型。法诀名为《清音月华章》,全篇不过十一句,短短四十九个字,皆为梵文。奇怪的是,明明看不懂,她却下意识的知道该如何施咒,莫非这就是风伽口中所说“授”的真意?
事毕,风伽退开,随手折下一根花枝,低头在青石板旁的泥地上写写画画起来。秦宛宛不知他所为何意,便也跟过去瞧,很快便瞧出了其中的名堂。
“这个是……九宫八卦阵?”
“法诀以此阵入型,镌刻于器具之上,可炼成新的镇魄法宝。”风伽说着,又在旁边画出一只佛铃,“秦姑娘可知,当初为何要将镇魄法宝炼成佛铃的模样?”
突然被告知了镇魄佛铃的炼制秘要,秦宛宛一时间还缓不过劲来,顿时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风伽倒也没为难她,解释道:“铃者,回也。清音月华章困于九宫八卦阵,则积而不散,佛铃振声回响,则发而愈朗。”
经他这般提点,秦宛宛恍悟:“不止将法诀发挥到极致,还层层叠加,不愧是灵器。”
风伽颔首:“清音月华章只能帮他一时,尽快炼制法宝才是正途。”
“炼制法宝……”秦宛宛轻声念叨着,心知炼制一件法宝,尤其是灵器品级的法宝非常不易,说不准东西没炼出来,陶衍就已经死了。罢了,这种事溪凤一定会想办法,她已经尽力,能力范围外的事,想再多也是白搭。
“前辈将镇魄佛铃炼制之法倾囊相授,晚辈无以为报,实在是……”
风伽倾身扶住对面将要拜下的人:“这算不得什么,你我相见便是有缘。何况,我被困于此处,还能用生平所学与人为善,更是求之不得之事。”
听他这么说,秦宛宛心中多少有些为他不平:“风前辈有如此大能,却被困于一隅,不觉得不甘心么?”
“不甘心?以前兴许是会的。”风伽像是早知她会有此一问,回答得倒也爽快,“尝记得,家师飞升之前,风某曾因某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郁郁寡欢,许久不能释怀。许是见我不成器,早已不理世事的师父却是将我召到跟前,授予最后一课,那一课着实让人感触良多。”
言毕,风伽像是陷入沉思,许久没再继续。秦宛宛张口想要追问,只是方看到他的表情便立即忍了下来,耐下性子等待。
风伽渐渐从过去的回忆中抽出身来,歉然一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这句禅理流传颇广,秦宛宛自有耳闻,用简单粗暴的方式理解,那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可是道理说起来大家都懂,真做起来就难了。
风伽看出面前小姑娘的心思,颇为感同身受道:“当时风某亦觉得此为强人所难,但家师又说,倘若心已妄动,那忘不了的就不忘,放不下的就不放。世界万物皆为虚妄,不如不去在意,办不到的事,何须强求呢?心动如不动,这才是大境界。这言论其实有些牵强无耻,但若没有它,秦姑娘如今怕是见不到风某了。”
“一不小心竟越说越远。”风伽扬手,一把花瓣缓缓在秦宛宛眼前飘落,“修仙之人,心境极为重要,秦姑娘却也不用想得太深,太过在意反而是与之背道而驰了。你当下该想的,是如何离开山鬼秘境。”
一语惊醒梦中人,还在琢磨那些大道理的秦宛宛精神一凛。啧!聊了半天,把正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