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斯先生每提到恩主一次,就好像要诚惶诚恐的磕一个响头。
“德·包尔小姐真是个极可爱的姑娘。凯瑟琳夫人自己也说过,讲到真正的漂亮,德·包尔小姐要胜过天下最漂亮的女性;因为她眉清目秀,与众不同,一看上去就知道出身高贵。她本来可以多才多艺,只可惜小姐体质欠佳,没有进修,否则她一定琴棋书画样样通晓,这话是她女教师说给我听的,那教师现在还跟她们母女住在一起。她的确是可爱透顶,常常不拘名份,乘着她那辆小马车光临寒舍。”
……这是一副怎样的奴颜婢膝的嘴脸啊……简直就是“女王大人快来鞭笞我吧”的即视感……
简忍住扶额的冲动。
“不幸她身体柔弱,不能过京城去,正如我有一天跟凯瑟琳夫人所说的,这实在使得英国的宫庭里损失了一件最明媚的装潢——她老人家对我这种说法很是满意。你们可以想象得到,在任何场合下,我都乐于说几句巧妙的恭维话,叫一般太太小姐们听得高兴。我跟凯瑟琳夫人说过好多次,她的美丽的小姐是一位天生的公爵夫人,将来不管嫁给哪一位公爵姑爷,不论那位姑爷地位有多高,非但不会增加小姐的体面,反而要让小姐来为他争光。这些话都叫她老人家听得高兴极了,我总觉得我应该在这方面特别留意。”
咳咳,恬不知耻到这份上,已经出离天怒人怨了。
简觉得再听下去,自己端正的三观一定会遭到残暴的扭曲,以至于产生“这家伙蠢萌蠢萌”的错觉。
显然,班纳特先生也忍无可忍了,他开始发挥自己在冷嘲热讽方面的天赋,做出一副推崇备至的模样说:“你说得很恰当,你既然有这种才能,能够非常巧妙的捧人家的场,这对于你自己也会有好处。我是否可以请教你一下,你这种讨人喜欢的奉承话,是临时想起来的呢,还是老早想好了的?”
班纳特先生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嘲笑,但柯林斯先生明显没有这么高的智商,他把这番话当做了好意的恭维。
“大半是看临时的情形想起来的。”柯林斯先生做出一个看上去谦虚、实际上让那张胖脸伸缩变形的蠢笑,“不过有时候我也自己跟自己打趣,预先想好一些很好的小恭维话,平常有机会就拿来应用,而且临说的时候,总是要装出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这位柯林斯先生,果然像简·奥斯汀大大鉴定的那样荒谬。
她想起简·奥斯汀说:
柯林斯先生并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虽然也受过教育,也踏进了社会,但是先天的缺陷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弥补。他大部分日子是在他那爱财如命的文盲父亲的教导下度过的。他也算进过大学,但勉强只混了几个学期,也没交上一个有用的朋友。他父亲的严厉管束使他形成了唯唯诺诺的习气,但这种习气又给大大抵消了。因为他本就是个蠢材,一下子过上了悠闲的生活,难免飘飘然起来,何况年纪轻轻就发了意外之财,更是自视甚高、自命不凡。
当时汉斯福教区有个牧师空缺,他鸿运享通,得到了凯瑟琳·德·包尔公爵夫人的提拔。他看到他的女施主地位颇高,便悉心崇拜,备加尊敬;另方面又自命不凡,自以为当上了教士,该有怎样怎样的权利,于是他一身兼有了傲慢与恭顺、自负与谦卑的两重性格。
(换成粗俗一些的说法,柯林斯先生就是一个奴才,就是一条狗,对主人俯首帖耳摇尾乞怜,对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施恩似的趾高气扬。)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幢好房子,一笔可观的收入,想要结婚了。他所以要和浪博恩这家人家讲和修好,原是想要在他们府上找个太太。要是这家人家的几位小姐果真象大家所传闻的那么美丽可爱,他一定要挑选一个。
这就是他所谓补偿的计划,赎罪的计划,为的是将来继承她们父亲的遗产时可以问心无愧。他认为这真是个独出心裁的办法,既极其妥善得体,又来得慷慨豪爽。
他看到这几位小姐之后,并没有变更本来的计划。一看到简那张可爱的脸蛋儿,他便拿定了主张,而且更加确定了他那些老式的想法,认为一切应当先娶最大的一位小姐。
……打住!不能再继续想原文了!不然我会直接在餐桌上吐出来,说不准会吐他一脸!
包子徘徊在爆发的边缘。
快要忍无可忍了!
简紧紧的攥着餐巾,吸一口气以便鼓起继续忍受的勇气……却发现班纳特太太已经对柯林斯先生喜爱有加,甚至把他列上了“有为可爱好青年”的单子……
哦上帝!柯林斯先生你为什么不早生二十五年?!你跟班纳特太太绝对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是简·班纳特和班纳特先生父女俩最诚挚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