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很乱,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似乎变得不真实。螳螂妖的身躯化为黑色的飞灰,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我背上的伤口已经合愈合,疼痛的感觉不见了,现在,连陆憬平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要不是大街上那些突然坍塌的建筑和我后背被彻底撕开的衣服在提示着一些什么,我真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我所做的一个梦。
隔了好一阵子,我才缓过神来,情绪低落地说:“他就这样走了啊。”
立春之前并没有见过陆憬平,但是立春什么也没有问。我觉得,单是陆憬平是一个“除妖师”这件事情,就足以把我们关联在一起了,而我家里的情况,他是大致知道的。
尽管这一带乱了,我们两个还是往前走了一段,到花市去买了荷花,顺便给我买了一件新短袖衫。伤处已经确定没有大碍,所以立春也没有使用法术直接把我带回无聊斋。我们两个甚至没有坐车,而是肩并着肩,沿着大马路一路溜达了回去。
我一直在想,如果立春问,我是怎么能够吸取妖魔精魂的,这个问题我应该如何回答。因为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神秘人的事情,最好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才好,否则可能会引起很大的麻烦。但是,这个问题立春一直都没有问,却只是说:“世宁,你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定呢?”
被他的话一提示,我吓了一跳——我是在心神不宁吗?
应该是的。刚刚一路上,我一直在低着头胡思乱想,所以连话都忘了说。本来,遇到这种事,心有余悸是很自然的,不过自从我身上的古怪特质暴露出来之后,他们判断我的标准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我就是在想,陆憬平——也就是刚刚那个人,我的堂哥——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我对立春坦然地说了实话。
“原来是你的堂哥啊,难怪。”立春说,“那也是一位捉妖师哦!”
我忽地一惊,捉妖师应该是妖的敌人吧,我常常会忘记立春他们是妖的这个事实。可是立春的话中,用了“一位”这样的言辞,竟然显得十分客气。
“呵呵,不用担心。”立春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顾虑,“我们一向不与捉妖师为敌。说起来,捉妖师的血缘,从根上说与我们还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有时候,捉妖师氏族也是我们保护的对象呢。”
我放下心来,可是又陷入了更大的疑惑——捉妖师的血缘与他们,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可是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作风,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如果是有必要告诉我的事情,他们会主动说出来,否则,就算是我打听,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答案,就好像是,所有关于答案的东西,都应该是我自己去找出来才对。
而且,由此看来,妖的种族果然与人类有着巨大的不同,他们并没有那种强烈的种族意识。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与自己的同族对立,去帮助妖的敌人捉妖师,也并不会感觉这有什么不妥之处。
“今天的陆憬平,和平常不太一样……”我说,“我有一些不确定,不确定以前是不是弄错了一些事情。总觉得他今天并不是来捉妖的,也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立春呵呵笑起来,说:“是啊,谁知道呢?可是不要着急,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吧。”
“可我不一定能活到那一天啊……”我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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