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啪——”
这是棋子定定落于棋盘上的声音。
循声而看去,那将将被伶舟皎不知照着哪来的棋谱摆放好的棋局中,那本看似占着绝对优势的黑子,就因着这样忽而落下的一个白子,本辛苦经营下的大好局面,尽付予东流之水,只此一子,优势倾颓,劣势尽显。
黑子被围困得,已没了可突围之处。
等待的,只能是一步步被白子蚕食殆尽,回天无力。
——天下局势大抵如此,皆可瞬息而万变。
有时候,看似占尽上风,但只要对手没有被从根本上击败,说不得,哪一次落子,局面优势就会陡然间来个大逆转。
伶舟皎的眼眸中,有种变幻着的莫测。
她那瑰丽的眉眼,像被这处水土浸润着,总在高低之间,透着一种似朦朦的水色。
她的指尖仍按在方才投落下的白子之上,定定地,但她的注意力,显然早就不拘泥于此处。
夙沙亭并未与伶舟皎一同待在这处宅院里。
实际上。
自从那日与伶舟皎到了此处之后,甚至没有到晚间,夙沙亭就已经离开。
并且一连这几日都不曾来此。
况今日,夙沙亭所在的地方,是那应该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
同样是在书房里。
但夙沙亭所在这个书房,明显比之伶舟皎现下所待着的那个书房要来得宽敞,并且陈设布置都更讲究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只是此刻。
在这样书房里的人,明显都没有去在意这书房里有着怎样的陈设,一方面既是早已看习惯了,自是不觉着有甚好观察的地方。
另一方面则是屋中的人说着的话。
令得彼此都没其他的心思去留意所谓细枝末节的地方。
夙沙亭此时穿着深暗藏青色衣衫,但即便是这样的颜色,也遮掩不了他那样出众精致的眉目,和颀长挺拔的身姿。
他就是那样简简单单地站着,都自成一道不可被忽视的风景。
但站在他面前的人,有着和他略相似的眉眼,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现下明面上,夙沙世家的掌权者。
不知先前他们正在说着什么,只现下,他父亲话锋一转,却是道:“...你从别处带了个女子回来?还寻摸了一处宅院安置?怎的不直接便把人带回这儿来?”
稍稍停顿了那么一下,他父亲接着说:“你也不小了,便是将人直接带回这儿来也没什么,左右总也有能安置的地方,倒不必这般外置个宅院放着,你也早该有人侍候着了。”
夙沙亭听着他说,就这样不发一言。
这样的沉默,显然不够影响到他父亲后边要说出来的话。
“转眼,你都已是这般年纪了,你既带了那女子回来,想来你或多或少也该明白男女之事了,那事到如今,”他父亲看着他,“你总该知晓,寻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多少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夙沙亭的唇边牵起极其细微的弧度,藏匿在唇角,细微到并不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所察觉。
“你...”他父亲说到这里,像也寻找着能让自己觉得合适的措辞,继续道:“既是寻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那么自也该将这女子放在跟前才是。”
说了这么一通话,果然最后这句明示暗示着的才是重点吧?
夙沙亭几乎要抑制不住眼角眉梢嘲讽的冰冷。
但他略握紧了拳,面上就仍是一派的沉稳,用着冷静到分辨不出其间暗含情绪的声音,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既是合心意的,放在哪里又有什么干系?放在跟前,时常见着的人,说不定就该是不合心意的了!”
人不总是这样的生物么?渴盼着的,期望着的,总是要比在自己跟前的,要来得珍贵。
多少年下来,生活在跟前的,就合该要变得一文不名。
他的眼里细细地透着那种尖锐的讽刺,这会儿倒并不隐藏地直直刺向在他的面前说着这些话的,他的父亲。
他的态度,是这样的明显。
明显到使得他的父亲面上那即便是到了中年,看起来也依稀有着当年俊美风姿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略微的僵硬尴尬之色,但这样的尴尬却并不能使得他心中存有怎样的愧疚,却是愈发地“坦荡”了些。
直接就对着夙沙亭说:“是不是你母亲又在你跟前说了些什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情儿她当年是不懂事,为着你们,她也道过歉,伏低做小地去了庄子上了,现在你都那么大了,让她回来又怎么了?你们就真的容不下你父亲跟前能有这么个合心意的人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