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家主……”
李一抬眼看向那依旧微微弯着腰,敞开双臂的背影,默然退出了院外。
寒风漫卷,呼啸而过,本就早暗的天空,在灰蒙蒙的乌云下,显得更加深沉了。
莫名压抑的气氛,不仅仅是让李诚,甚至是远远躲在角落里的于禁和夏侯霸,都忍不住悄悄握紧了拳头。
“诚儿,你恐怕从来不知,在你母亲怀你的时候,总是说,想要一个女孩。她说,乱世之人,不如刍狗;生为男儿,便要刀光血影一生。今日之亲友,或许便是明天手刃你头颅之人……努力杀戮,全心防范,太累太苦。不如生为女子,认准了夫君,善恶对错,一心跟着一辈子,随老天任意定下命运,也就罢了。”
李定幽幽自语,淡淡回忆,褪去了枭雄和坞主的外衣,这一刻,这位略显虚胖的圆脸中年人,似乎真的,就是个普通慈祥的父亲,在回忆逝去的妻子,回忆美好的时光。
“后来你出生,却是个男孩,你母亲就说,‘那就取名李诚吧。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既然生为男儿,那就真实无妄的,做自己好了’。”
李定忍俊不禁的一笑,那段岁月,就算对于他而言,也是那么沉醉其中。
“如今,只剩下我们父子四人了……”
李定的双手,又往前伸了些。
“来,诚儿,到为父的怀里来。不要考虑那些纷争战乱,只要李家坞还在,为父,就保你一世安泰。你想学文,所有书籍,为父可以让人去渔阳郡城里买;你想习武,为父下次出战,可以让你随我左右……”
李定的笑容,又殷切了些。
“从前,是为父给的关心不够,从今天开始,为父会好好带你。那两个家将,先放入坞卒中锻炼一番,只要他们可堪信任,三五年后,还是你的肱骨!”
李诚心中没由来的一寒,忍不住后退了小半步。
“父亲,您……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李定那因为微笑而眯起的双眼,淡然瞥了一下角落里,那突然面色大变的于禁和夏侯霸,悠然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家将……”
“公子小心!”
“公子速退!”
于禁和夏侯霸猛然向前,在这不过五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里,也就是三两步的事情——瞬间跃至李诚身前!
“你们……?!”
李诚惊疑的话音未落,三面院墙之上,以及身后房瓦之顶,“嘎吱——”令人牙酸的拉弦声,在短暂的停顿下,齐齐作响。
一点雪白,左摇右摆的落在了李定的左脸颧骨之上。
而李定的身姿,也随之缓缓收直;那一脸笑容,却仿佛吸收了这雪白中的寒意,而渐渐作冷,直至淡漠。
“诚儿,实话告诉父亲,他们是谁?你和他们一道,又想要做什么?”
负手而立,李定身后的背景,是满满的精兵悍卒,引弓拉箭,同样淡漠的瞄准着院中三人。
“二公子,不要再执迷了,一切和家主坦白,家主终归是会保你一命的。”
李一的身影,也随之来到李定身后,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
李诚愣愣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无法释怀。
这便是乱世的毫不讲理么?不过是献了个策,想要一些改变,乱世中的疑心、乱世中的杀伐果断,竟是连一点点亲情,都容不下么?
只为了一点点可能的危险!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但若你的心,也能从始至终如你母亲一般简单,哪怕去了韩家坞,这一辈子,有我李定,就会有你李诚的好日子。”
第一片雪花后,纷纷扬扬的白点,渐渐开始洒落于这狭小的空间。
然而比这初雪更冷的,却是那个如冰一般的男人。
“诚儿,告诉为父,这两个人的来历和你的想法,以及你们……共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