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那向来极少表情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生而为尊,久居高位,却未必是为将者之福。
夏侯仲权……你,赢不了的。
“大人,是否就地扎营立寨?”
被留下的李瑞上前恭敬低头问道。
对于常人而言,一旦确定对方是县士,如果没有其他关联的称谓,那么一般就会以“大人”相称。
更不要说于禁身上这一身血红,完全当得起这一声诚心诚意的尊称。
于禁微微启唇,正要开口,突然眉头一皱,紧闭不语,脸上也是一阵惨白后,转而一片潮红!
“噗!”
一口殷红,终究是没有忍住。
“大人!”李瑞慌忙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于禁毫无商量的一手拦下。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毕竟不是那些膂力过人的天生悍将啊……
于禁心中微叹,却又很快收拾了心情,沉声开口道:“无碍,你去领着众人,先把营寨立下,照看伤者、清点伤亡和物资损耗……唔,尤其是渔阳军的物资。”
李瑞应下,点了手下坞卒,正要行动,却忽的发现有些诡异,连忙停下。
只见那些经过奋战的坞卒们,都缓缓挣扎爬起,却没有一个去动手干活的意思,反而默默的看着于禁,也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这么默默的看着。
同样感受到诡异气氛的于禁也略一错愕,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谁说弃卒皆无情?谁说北地皆胡奴?
他们只是因为自己这一口血,而心中难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罢了……只因为自己带领他们走出了死亡,走向了胜利,又给予了敢于顶撞将主的尊重。
他们不是弱卒,他们只是没有早些遇上我,于文则!
“都是一把年纪的汉子了,矫情个什么劲?”
第一次,于禁用这近乎调皮的语调,笑语道。
“该干嘛去干嘛,明日还得赶路。跟着我于禁,也算你们倒霉。虽然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很难在战场上死个精光,但这操练和规矩,却要你们吃不消!”
“大人,我们这些粗野汉子,要是怕死就不来这里了……能跟着大人您,也算是值了一场……”
一位看上去性子跳脱些的三十多岁坞卒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口,却被于禁直接打断:
“胡说!”
于禁缓缓扫过那些惊愕的脸庞,一丝顽皮的笑意终于忍不住浮上嘴角:“公子所言,便是我所言:公子与我,会带着你们,活着回去!!”
活着回去……
每日里都奢望着,却又马上嘲笑自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奢望……
“也许我们生在了这样的世道,无可选择;也许我们生在这副躯体,并无天赋。但只要我们怀着最简单的信念的与努力……我们能做的,又何止是活着回去?”
“听吾之言,从吾之命;尽汝之力,拼汝之运;哪怕败了,也再无怨怼之由。”
“我也知晓,再如何多言,也不过是好听的言语,想来你等之前的将主,也不曾少说……那便先随我走这第一步,给你们看……随我,活着回去,如此简单!”
活着回去!
或许,真的靠着自己的双手,能不再是奢望?
在这个新的将主麾下,在这个冷酷坚毅的大人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