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山一战人人用命,只怕全军覆没也并非没有可能。”
李诚摇头道。
“而高句丽,从来都没有动摇我中原之力,偏安极东,此次也不过是趁着袭取辽西的余威,想要多从北燕身上啃下几块肉来,就继续回去做他的土霸王。不论是从动机而言,还是实力而言,都不具备在大战场上运动作战的能力。”
夏侯霸点头附和:“公子所言甚是,这慕容令必定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敢于行险一搏。只要有了正确的向导,真正需要一战的,大概也就是对柳城的攻伐而已。”
停顿思考了一下,夏侯霸继续道:“其实对慕容令而言,这次奔袭的关键,只在时间。若能在北燕朝廷反应过来之前就兵临柳城,则他的私下出兵不仅无过,而且是大功一件。高句丽后路有虞,自然会撤军。反之,无故擅离,又久无建树,则必为有心之人口诛笔伐。或者可以说……从一开始,慕容令的敌手,便不是高句丽,而是朝中政敌。”
“只为了朝中压制,便驱赶我汉卒犹如刍狗么?”
李诚冷然一笑。
“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一群即将溺毙之人,争着将他人压下水去,多活几口气罢了。北燕这条破船,临到此时,即便是最有抱负的皇族青壮一派,也只敢威逼柳城,焉能不沉?”
于禁和夏侯霸面面相觑。
当年曹操同样的奇袭,同样的选择,怎么可能也是错的?
“不一样的。”
李诚看出了两人的疑惑,开口解释。
“魏王彼时,挟平定河北之威,胜则亦甚、败则无损,哪怕放任辽东不理,对其统治也无伤大雅。而魏王之所以愿意行险,为的,就是全歼乌桓和袁氏最后的战略部队,而非一城一池。说是奇袭柳城,实则白狼山一战大胜后,便不再北进,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北燕国小,为高句丽所侵,不仅颜面尽失,甚至中枢震荡!周边诸强,可由此战而观北燕强弱,进而更改对燕之国策。若北燕一举大胜,则国虽小,战兵犹存,诸强彼此牵制之下,没有哪个愿意先去消耗自身实力,便国势可保;但若北燕仅仅是逼迫其退兵,则其中玩味之处,就足够各国有野心者,细细揣摩了。”
“公子高明!”
两人都是宿将,却在此刻一同露出了心悦诚服的表情来。
弄得李诚一阵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哪里是我高明,我只有自知之明……”
半开玩笑的自嘲了一句,李诚微笑道:“这些,都是吕子明的见解,我也只是照搬而已。”
东吴四督之三,吕蒙吕子明!
虽然于禁和夏侯霸都没有真正和吕蒙正面交过手,但吕蒙的事迹和功绩,都是实打实的,哪怕分属两国,也不由得两人肃然起敬。
“子明有言,此番情景下,奔袭拔取柳城,以为据点,再以散骑四处劫掠,营造声势,同时骚扰敌军后勤粮草,逼迫退兵,这是最为稳妥之策,却也是最下之策;因为敌军军势并无损失,一旦时机成熟,便可卷土重来,白白浪费了奇袭这一手好棋!”
这么一说,于禁当即明白过来:“奇袭可一不可二,此番不好好加以利用,若有下次,便更难应对。”
李诚点头。
“故而,若有能力,则当在袭取柳城后,以少量轻骑骚扰,同时也作为斥候;大军则立刻西返,扼守辽西渝水一线,完全截断高句丽的后勤补寄,与正面主力前后夹击,以图一举歼灭高句丽的主力军团!”
夏侯霸眼睛一亮,却又随即摇头:“兵法有云,归师勿遏,围师必阙。若是扼守渝水归路,只怕敌军疯狂冲击之下,损失将会极大。慕容令应该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为他人做嫁衣吧。”
“确实如此,这一中策,关键就在于两军配合。奇袭军须坚阵自守,而主力军则一定要紧咬不放,不能给敌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中策?”
夏侯霸一愣:“莫非公子还有上策?”
李诚有些狡黠的嘿然一笑:“也许是上策,也许……是下下策。总而言之,这一策,我不会献,慕容令也不会用,但是,我们或许可以讨论一下,是否要凭着我们自己,去再行险这么一次。”
“公子的意思是……?!”两人相顾骇然。
“这可是,连吕子明都直言,并无把握的……全盘逆转之策啊!”
李诚双手紧握,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