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并不出门走动交游,何况危急之时,就算有些手帕之交,谁又敢来参预?
张出尘虽然同情,也是无计可施,当下对郑观音行了一礼:“太子妃,出尘告退,此间之事,我要回报药师,看能否劝他为太子妃尽力!”不待太子妃答应,转身向外行去。
郑观音急道:“姐姐且慢!”
张出尘在楼梯口停住脚步,转头望着郑观音,看她还有何话说。
郑观音突然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张出尘吓了一跳,急忙回来拉起郑观音:“太子妃大礼,出尘愧不敢当,宫内乱局,实在是要我家老爷拿主意,此事重大,出尘无法承诺此事!”
郑观音被张出尘拉起,苦笑道:“若李二得势,以此人枭雄之性,必尽灭我家男丁,太子绝后矣!太子监国,实行均田制,推行租庸调制,与民休息,与天下有大功,又素来仁厚,本宫不才,实不愿太子绝后,还请姐姐为太子带出一子,以作传承!”
张出尘站于原地,天人交战,她本是女侠,最喜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若说迫于形势,不能帮太子出力,还请有可原。如果连这个小小要求都不答应的话,她不能原谅自己,当下点头应允。
郑观音大喜,命人传奶娘把太子第六子李承义带来,送于张出尘。
李承义尚小,未满一岁,裹在襁褓之中,小脸蛋圆圆地,肉肉地,红得象熟透了的大苹果,刚刚醒来,还不知道马上要与家人分离,也不认生,被张出尘抱在怀中,看着张出尘甜甜憨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十分可爱。
张出尘抱着婴儿就要出门,又被郑观音拉住,眼中满是不舍,轻轻抚摸李承义的小脸:“姐姐,你要把小儿带到哪去?”
“待到宫中尘埃落定,秦王确认上位,我便带她出行,巴山蜀水,进出不易,乃赵郡王李孝恭势力范围,李孝恭大唐宗室,当世名将,独取巴蜀荆州,想来秦王也无法寻找!”
“好,姐姐,你帮我给承义改个名吧,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最好将来我还能够知道他这一脉的消息,以寄思念之情。”郑观音舍不得儿子,情势如此,无可奈何,她只希望将来还能听到儿子和他这一脉的消息。
张出尘对于文字并无兴趣,起名水平很烂,思索半天,方才说道:“此子为太子建成之子,为纪念太子,改叫李纪成如何?将来他再生儿子会出身在巴蜀之地,起名叫做李川;生的孙子作客川中久矣,便叫李客;重孙子清清白白,再与皇室无半点关系,便叫李白!”张出尘起名都说的是这一脉的嫡传长子姓命,她认为传承四代就和李唐没关系了,起了四个名字。
郑观音垂泪道:“好!这些名字普普通通,但愿他入于百姓之家,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成人,为建成开枝散叶!多谢姐姐,拜托姐姐了!”她如何也想不到,多年后,建成的曾孙辈李白号曰嫡仙人,声名之盛,华夏子孙人人皆知,远远超过了隐太子建成。
张出尘道:“告辞!”被郑观音阻了两次,她不再走城梯,直接从城楼上的窗户跳了下去,怀抱婴儿,宛如仙女临凡,婴儿在他怀中咯咯大笑,小手乱舞,她低头看一眼,笑笑,眼中尽是柔情,叹道:“可怜的孩子!”
在城头上无数军卒与内侍的目光中,她在城跺上脚尖轻点,飘然出了外城,转瞬不见踪影。
郑观音的亲信宫女进入城楼,问郑观音:“娘娘,刚才那人是谁,如同仙人一样飞来飞去,好生了得!”
郑观音擦去脸上泪痕,说道:“她是骊山老母,刚才见我,说是承义与她有缘,要带入世外修行!”红拂女来带走建成六子之事,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万一李世民取胜,事机不密会给李靖和红拂女带来灾祸。
宫女年轻,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听闻是骊山老母,不禁惊呼:“真的是仙家呀,要带我走就好了!”猛然意识到太子刚刚死难,小王子被人带走,急忙敛容行礼:“奴婢失态了!”
郑观音那有工夫计较这些,她道声无妨,便走到后面,站在城楼窗口之前,继续眺望太极宫,希望能看到齐王大胜。她心中还有隐忧,秦王胜了一切都完了,没什么好说,如果齐王胜了,太子建成一脉虽然没有生命之忧,齐王会怎么处置大家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