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侯将军只是说罢了,丞相大人你,却是在否认大将军这些年的功绩,大将军驻守边疆数十年,与敌人拼杀数十次,身上伤痕累累,有一度几乎丧命。下官本为他副将,亲眼见到大将军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却被大人……”尉迟正捏紧五指,咬牙忍耐着心中怒气,“却被大人如此一语否定大将军数十年的辛苦,下官心中不忿,定要与大人说清楚!”
“哦?”谢临上下扫了几眼尉迟正八尺身材。谢临个子亦算同年者高的,与尉迟正一比,却十分黯然失色,他却不惧,挑了挑眉,“尉迟大人莫非打算恃强凌弱?”
“恃强凌弱?”尉迟正怒极反笑,“丞相大人身居高位,下官应该是怕大人恃强凌弱才是。”
谢临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虽未言语,却含深意。
你便曾是侯铁铮副将又如何,便是兵部尚书又如何?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尉迟正,你输不起。
十足的轻蔑,激怒了尉迟正。
他猛地扑过去,掐着谢临细瘦的脖子,就往墙上一撞。围观的零星路人吓得呆了,惊声道:“杀人啦——杀人啦——”拉着长音,作鸟兽散,登时大街上空无一人。
“谢临,我杀了你。”尉迟正按住谢临的脖子,那细瘦的白皙的,隐约似乎能看出血管的脖子,只怕手下这么一扭,就要断了,奸佞之臣,死之不可惜,想到被逼和亲的侯韵薇,想到几有性命之忧的侯铁铮,兵部尚书怒不可遏,只想扭断手下之人的脖子。但是这是丞相,当朝丞相,他只有一个人,杀人偿命,杀他恐怕还要带着自己的九族一起跟着陪葬,不划算,这个交易不划算。
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淡淡的红晕印在谢临的脸上,这是憋气的征兆,喉咙被按住,气管受压迫,谢临却似乎毫不挣扎,白皙的面庞如今涨得通红如火,他却连咳嗽也不咳嗽一声。
杀死此人,即便灭了九族,但平息我山河,防祸乱,除奸臣,亦是大功一件,我朝将万喜,举国相庆。
尉迟正想到这,手下便更加使了劲。
XXX
卓青如今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客卿,亦是谋士。
他是个比尉迟正还要弯弯绕绕很多的人,尉迟正太正直,不懂得变通之法。但他懂。他来到尉迟正府做客卿,正是看清了当朝局势。他亦懂得该明哲保身的时候,就该明哲保身。除却丞相府,尉迟正的府上,亦是最安全的。
他决定留在这里,准备混吃混喝。尉迟正收下了他,也供他混吃混喝。他没打算给尉迟正提供什么宝贵的意见,因为他知道,龙游浅滩,但终有龙翔之时,自己的时机,只须等。在此之前,他必须先保命。
不过这一日,卓青忽觉无聊,决定接尉迟正回府。他为这个举动赞扬了一下自己,既表达了忠心为主之情,也表达了自己并不是真的混吃混喝之徒。
他该庆幸自己这一次确实算是英明的。
因为他寻尉迟正的时候,正好碰到尉迟正当街之下,要掐死丞相大人这一幕。
太光辉了,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当街谋害朝廷重臣,那是死罪,还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自己居于兵部尚书府,和尉迟正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九族之内,他死,自己也得跟着死。他还想带着这条小命苟延残喘,可不想立刻就这么死了。
所以卓青看到了尉迟正掐丞相这一幕,立刻奔了上去,扯着尉迟正的手,“快住手,大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尉迟正武官出身,哪是他这等谋士文官的力气所能比的,闻言双手纹丝不动,依然牢牢握在谢临脖子上,“就是拼着诛九族,我也要弄死他!”
卓青听了,心中不禁破口大骂,嘴上道:“那大将军呢,大将军的性命,你也不管了么?”
他心知大将军侯铁铮曾是谢临上司,关系非比寻常,此言一出,尉迟正果然动容,顿时手一松,谢临便瘫软地靠在墙边,卓青一见,立刻打蛇棍上,“大人,除此奸佞,须计谋,他本为奸佞,把柄不难找,早日让他身败名裂。如此这般,定能除了此奸佞之臣,还我大楚清净山河,到时师出有名,大人又何必背负大罪,动武力行事?”
尉迟正牢牢盯着瘫软于墙角的谢临,只见他因空气忽然进入肺腔,难免咳嗽,却很隐忍,冷汗挂在额角,时常露出嘲讽的眼眸,此刻被长长的睫毛掩住,看不真切,白皙的脖子,此刻五指清晰的青印,落于其上,十分狰狞。
“是啊,何须用武力行事?”尉迟正长出一口气,顿觉满身疲惫,但他却觉应当是刚才用力过度而致。“走吧,”尉迟正回头对卓青说,“想想办法,把我刚才动手的事,压下去。”
卓青应了一声,跟了上去,眼睛余光所见,丞相大人依然故我,依靠于墙边,似乎浑然未有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