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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重谋眉宇间,忍不住挤出了个川字,他道:“朕既然赐予你,怎可能还会收回?你拿回去。”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谢临脸上,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和常人不一样!别人被赏,都是兴高采烈地回去了,对自己的赏赐当宝一样供着,结果这家伙被赏,就是避之唯恐不及。你看看,这家伙连抬头看朕一眼,也不愿意,把砚台放桌上的时候,也皱着眉头,好似很难接受似的,想想就有气。
此话一出口,明重谋就见谢临的眉毛果然又皱了起来。
谢临皱眉道:“陛下,这样贵重之物,本来就难以保管,它又是砚台,用了怕破损,不用,又放着碍眼,所以,臣还是不接受的好。”
听听,这家伙连“碍眼”这词儿都出来了,这么忙不迭地退回来,显然对这砚台很是嫌恶。
明重谋只觉心里有股酸气往上层层地冒,他忍不住道:“谢临,这砚台,你真不喜欢?”
谢临听着明重谋的语气似乎不太对,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陛下,古人有云,玩物丧志,臣觉得,陛下还是不要太贪恋某种东西为好,以免为人所乘。”
她纯粹是从为陛下考虑来说的。陛下如此喜欢这砚台,甚至对把砚台赐给她,都觉得怨念无比,这对成就一代帝王,确实是有碍的。
明重谋听了这句话,只觉有如一股凉水顺着脑袋浇了下来,直接来了个透心凉,“……丞相说的对,确实不应该玩物丧志,朕知道了。”他挥退了谢临,脸上也不觉露出有些疲惫的神色。
谢临见他神色不太对,临告退时,不由忍不住道:“陛下多注意休息,温柔乡虽对社稷对陛下都有益,但太过沉溺,也一样如同玩物丧志,对陛下反倒不利。”
“……”明重谋疲惫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谢临这才告退而去。
明重谋拿起砚台来,对着烛火看了看。
砚台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几根节节攀高的竹子,虽然随风拂动,却宁折不弯,铮铮傲骨,跃然其上。
这是他第二喜欢的砚台,第一个砚台,已经被他向谢临发泄怒气的时候,摔坏了。
而这个砚台,是先帝于他十岁生辰的时候,赠予他的。
先帝当时还未登基称帝,却对大楚的前途,早有预料。
他还记得,先帝当时道:“大楚最欠缺的,就是这样的竹子,若能得见一人如此竹,便当好好重用,大楚盛世,必将再向前推上百年。”
大楚缺竹子?
大楚明明地大物博,从北向南,不知多少宏大版图,尤其是那南方,竹子多不胜数,又怎会缺竹子?
年龄尚小的明重谋,还并不能明白先帝的话。
可是当他见到谢临的时候,他却忽然懂得了,竹子的道理。
或许是赔罪,或者是出于什么缘故,他就像十岁时的他一样,把这个有着竹子图案的砚台,送给他的丞相。他不愿意直说,但是他想告诉她,她就如这竹。
这是明重谋第一次给谢临送礼物。
他真是一个刻薄的皇帝,若是先帝,只怕早已给他的重臣良臣们,赐下无数宝物嘉奖了。
可惜他第一次送出礼物,就被退回来了。
明重谋握着砚台,怔怔的,有些出神。
“大楚朝的重臣良臣?”他摸了摸砚台上的浮雕印记,喃喃地说,“明明就是个奸臣,父皇,你看走眼了吧?”
明明就是个奸臣,为何背脊总是挺得如此直?为何他看到她,就总是想到这砚台上的竹子浮雕?为何一看到她,就想起父皇当年的话?
明重谋离开了御书房,来到卢阳阁的密道。
修卢阳阁的工部尚书严柳方,偷工减料,中饱私囊,明重谋砍了他的脑袋。
但不止如此,卢阳阁之下,有个密室,这里面,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明重谋为了守住这些秘密,便把知道秘密最多的严柳方砍了,这样,这个秘密便永远埋于地下。
明重谋走进密室里,环顾四周。
这里面,有大楚的藏宝图,有夷国的攻防要略,有各种各样前朝的,今朝的,稀奇古怪的兵器,有大楚朝的许多秘辛,譬如有个深藏多年,为何永留皇帝一直不孕的秘密。
还有一幅画。
画就似随手涂鸦,全涂成黑的,擅长工笔的人,却用写意的技法来作这幅画。
黑色而凌乱,明重谋看不出作画人的意图。
这幅画,本来是谢临送给尉迟正的,可是明重谋却暗暗派人把它偷了出来,并亲手放在此处。
他每天都在看这幅画,在猜测,这幅画的作画者,为什么会画出这样的画。
晦暗的,全是一团黑,究竟只是随手而作,还是其中有什么意图?
明重谋只能从画中看到难以言喻的压抑之感。
他每次见谢临,都想要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画?
你究竟在压抑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送礼物就遭拒绝。
小明表示很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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