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在下已经去职,反倒最合适去。本官去职,夷人却并不清楚。况且本官已经去职,即便是洋人翻脸扣押在下,大人尽可大胆攻城,不过损柏贵一人之身。若能说的洋人投降,则能救千百士卒性命。”
“不行,本官绝不答应!”
黄宗汉坚持道。他一直在跟柏贵撇清关系,好在柏贵倒台的时候置身事外,所以他不能让柏贵去,因为只要柏贵去,别人都会认为柏贵是替自己去的,毕竟洋人可是要求他这个钦差大人亲自去谈判的。他没去柏贵以巡抚身份去了,这不是代替他,还能怎么解释?
如果这时候他允许柏贵去洋人哪里谈判,别人都会认为柏贵帮他做过如此危险的事情,柏贵有难的时候,他却袖手旁观,会被人认为太无情。那以后在官场上,谁还会跟他黄宗汉亲近?
柏贵却道:“黄大人,下官既然已经去职,怕是不需黄大人答应吧?”
黄宗汉一愣,柏贵态度竟然如此坚决。
他马上就想说即便柏贵去职了,那么就是民,黄宗汉是官,柏贵依然得听他的。但是如果柏贵是民的话,似乎该归父母官管,是华庭杰还是李福泰来管?或者柏贵是旗人,得让八旗来管?
话未出口,柏贵马上告辞:“既然黄大人不肯答应,为了三军性命,在下也只得自行其是了,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连累大人。此去,都是在下一人所为,在下一定会禀明圣上。”
柏贵说完转身就走,黄宗汉气的浑身发抖,很想让人拿下柏贵,但还是忍住了,柏贵能做到广东巡抚一级,背后不是没有人的,加上柏贵又是八旗子弟,汉官跟旗人官员起冲突,没什么好结果,尤其是他们这样高的身份,弄不好能撤出旗汉冲突来,那时候不管对错,皇帝肯定是各打三十大板,他黄宗汉可不想跟柏贵这个待死之人玩命。
“给本官更衣!”
回到自己房中,柏贵心情大好,大声喊道。
下人很快就伺候他穿上了官服,广东巡抚的官服。
然后柏贵穿着官服,一脸严肃的写起了奏章,跟黄宗汉这一架不白吵,吵过之后,就有充足的理由把功劳都记在自己头上,刚才告诉黄宗汉说,一切都跟黄宗汉无关,那么功劳自然也跟黄宗汉无关了。
一想到能从黄宗汉手里把收复城池的大功抢过来一大块,柏贵就异常的兴奋,这不仅是命保住了,以他的眼光,知道这还是大功一件。
“……奴才决意孤身入城,定以大义迫英夷缴兵卸刃。若成,避免刀兵,不废一兵一卒。若败,不过老奴一人之身,不足道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叩首!”
一封声情并茂的奏折写完,立马交给一个小人。
“老夫走后,立马把这封折子送出去。”
说完甩手走出房间,外面一个老仆已经准备好了一头瘦驴。
之所以准备骑驴,是因为柏贵记得他度过一些野史笔记中,很多老文官都是骑着一头毛驴,孤身一人入山,就劝得一个山寨的土匪从良,觉得这样很高雅,能为自己的悲壮行为壮壮声色。
于是一人,一仆,一匹瘦驴,就出发了。
要是柏贵不穿他的官服,改成破旧的布衣,那就更完美了。
当然他没忘记大呼一声,“把洋夷的使者带过来,带老夫入城”。
于是一人,一仆,一匹瘦驴,又加上了一个朱敬伦。
在千万乡勇,官员的注视下,几人慢慢的从正东门走入广州城。
沿着惠爱大街走到番禺直街往南,大大方方的走向小南门,一路上柏贵还不住的向隐蔽在各个角落中的乡勇表明身份,告诉他们自己是去说降洋人的,如果成了,大家就不用去拼命了,听完的乡勇谁不叫一声好。
柏贵在乡勇们的赞颂下来到小南门城门下,向洋人士兵高呼“拉老夫上去。”
他不走已经被乡勇占领的贡院那边,偏偏走洋人重兵把守的城门,目的还是为了装出一副悲壮色彩,在“装”的情况下,文人向来比武人还要有“胆气”。
人可以拉上去,驴子就没办法了,老仆牵着驴,原路返回。
反正已经停火了,番禺直街上的乡勇们也不时大胆的探出头站在街上看着城门,看到巡抚大人等人登上了洋人把守的城楼。
然后一盏茶功夫之后,洋人宣布投降了。
整座城市欢声雷动,只有黄宗汉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摔碎了三个茶杯,还喊着石敬瑭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