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导致到了清朝,大量民间私契泛滥,根本不可遏止。
这种产权的问题最是麻烦,历代官府都理不清,现在让朱敬伦评理他也没有能力分清。
所以他的原则就是不分,原来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他只针对九龙仓的情况来论理,首先几个九龙仓一带的客家村子,他们手里持有的是租权白契,也就是使用权,每年按时给官府纳税给地主交租,从无拖欠。他们卖出去的土地,都是一些靠海最近的耗田,平时根本无法下种,也就是退潮后收收贝壳,种种生蚝的用处。甚至这些淤积的沙田,官府都是另立地册的,也是一笔理不清的产权,客家人说是他们的,地主说是他们土地上长出来是他们的。
本来就理不清,也没什么大用,所以争执虽然有,却没有动干戈,但是客家人将这里的地卖给了洋人,这才惹火了一大群地主。
说到底什么排外了,什么歧视了,什么民族问题了,最严重的还是争地,哪怕是沙地,这些人也要争个头破血流。
“官府是怎么断的?这些地的地契在谁手里?”
朱敬伦问道。
官府断了一个糊涂案,还是产权归土人名下,租权归了客家人,每年给一点点可怜的地租,不足好地的百分之一,其实也就是一点安慰。
如果没有洋人,这些地其实双方都不会在乎,可洋人给了一个天价,客家人将这些土地卖出去发了一笔财,可每年洋人还只给土人那么点可怜的地租,洋人又用这些土地做生意赚大钱,他们心里不平衡,加上本来约定大家都不卖地的。
客家人不服,说他们又不是地主,官契在地主手里,他们只是把地转租给了洋人而已,算不得卖。土人要求客家人不服就退租,他们另找人租,决不找洋人。
朱敬伦明白了,事情就是洋人取得了沙地的使用权,然后填海夯实,建造仓库和码头,每年给地租交一点可怜的租金,法理上没错,人情上不通,跟后世因拆迁闹起来的纠纷没什么区别,最多掺杂了一些排外的情绪。
“如果地租能提高一些,你们能接受吗?”
朱敬伦问道,如果他们能接受,自己可以出面找洋人谈判,了不起威胁洋人说他们买的是一块产权不明的土地,合约不算数,他们会退让的。
但是邓氏的老顽固邓文举坚决不同意:“不行,把洋人赶走一了百了,有他们在这里,迟早是个祸患。”
这才是真正排外的死硬派。
朱敬伦勃然大怒:“洋人在这里卖地、居住是都同意了的,官司都打到了英国女王跟前,白纸黑字双方都发了宣言的,你现在告诉我你要把他们赶走。当初英国人割地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最痛恨就是这些不守约的恶习,随性而为,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来。
邓文举丝毫不让:“这是我们十八乡的绅民一致的决定,杀过鸡头发过血誓的,不把洋人赶走决不罢休。谁都不会让一步。”
朱敬伦道:“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商量的,总之当初我是跟你们商量好,你们给我签了字,我才让陈大人拿着去英国跟英国人论理的,现在你们跟我说还是要赶走他们,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邓文举道:“此事全系我等乡民公议,与官府无碍。”
朱敬伦冷笑道:“你可以试试。你们想动刀子,先冲我来。看看是你们十八乡的人不要命,还是我朱敬伦的兵不怕死。打,打到最后一个人大家安生。”
朱敬伦骂骂咧咧的就走出了九龙巡检司署,走向另一个房间,罗便臣还在这里呢。
跟罗便臣不谈产权纠纷,不谈华洋冲突,不谈土客矛盾,只谈一个,主权问题。
“你们必须马上退兵,擅自侵入我国领土,你们这是要挑起战争吗?”
朱敬伦咆哮的声音又一次传到外面。
一些乡绅和士兵都听见,他们就纳闷了,朱敬伦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怎么跟乡绅也吵,跟洋人也吵。
朱敬伦那一边都不站,他这次要站在理的一边,道理和法理的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