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伦叹了口气:“既然你们认为是祖宗的东西,那好吧!请孔圣人!”
朱敬伦话音一落,立马就有几个卫兵拿进来一幅画,站在梯子上展开,是一副孔子的画像,全身像。
所有人看到孔夫子都惊了,没见过这样的孔夫子,因为孔夫子留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朱敬伦说道:“既然大家觉得是祖宗的东西,我看孔圣人竟然没有留辫子,孔圣人可不能不尊祖宗,今后大明境内,所有孔庙、文庙、祠堂,圣人画像、金身都必须留辫子,大家觉得可好?”
所有人都呆了,没想到朱敬伦用出这招来,刚才朱敬伦提出剪发的时候,他们心中没少打定主意,大不了不当官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习惯的问题,所有人都遵旨剃发了,都把辫子当成了传统,让他们改变是很难的。可是谁也没看到过孔圣人留辫子,这又是一种传统,他们说这是祖宗的东西,因为他们这种观念,导致老百姓都这么认为。
文化话语权是在文人士大夫,是在官僚集团手中掌控的,他们不剪辫子,老百姓肯定也不会跟着剪,为了剪一根猪尾巴,要是弄得人头滚滚,朱敬伦觉得那就是扯淡。所以他干脆搬出了另一种文化传统来打压这一种文化传统,看看这些文人心中,到底是圣人不能亵渎,还是头发不能剪。
朱敬伦笑道:“陈大人你觉得呢?”
陈芝廷一直沉默,但看到留辫子的孔夫子他也着实难受,一想到全国的圣人画像都变成留辫子的孔圣人,他就觉得完全不能接受。但是一想到自己剪辫子,他也觉得不妥,他爹是留辫子的,他爷爷是留辫子的,他爷爷的爷爷也是留辫子的,他祖宗祠堂里的先人都是留辫子的,一想到他要剪辫子,他就觉得自己很不孝。
可是他不剪辫子,圣人就得留辫子,他又觉得这不能接受。
有人说过一句话,你如果想在房子里开一扇窗子,肯定有人反对,那么如果你说把整面墙都推到的话,别人反而会劝你说开一扇窗子吧。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这样,在他们剪辫子跟孔子留辫子之间,这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叹了口气。
“辫子乃是清军入关之后剃发易服所有,孔圣人乃先秦圣贤,自然不会留辫。”
陈芝廷叹道。
朱敬伦反问:“可是我刚才听你们说,这辫子可是祖宗留下的东西啊?难不成孔夫子是一外国人,不是咱祖宗一国的人?”
陈芝廷道:“新朝当有新气象,若皇上下旨剪辫,臣等怎敢不从。何必请出圣人画像,如此亵渎圣人,岂不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陈芝廷态度明确,你下旨让我们剪辫子,他们遵旨,没必要拿孔子出来侮辱读书人。
朱敬伦听出满腹怨言,心中叹息,果然这些读书人的观念最为死板,难怪历朝的改革多以失败告终,这种思想守旧的人,是不愿意轻易改变的,哪怕不变就是死,他们也愿意为旧时代殉葬。
他突然觉得,也许他一直做了一件错事,那就是希望能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扭转传统士大夫的观念,带他们走进新时代,也许新时代真的只有新人才能建立,旧人只能随着旧时代一起慢慢腐朽。
现在即便强迫他们剪了辫子,他们心里也会有一根刺,他们的心依然是旧时代的。
头上的辫子好剪,但心里的辫子难剪,如果不是这样,朱敬伦也不用跟他们商量了。
朱敬伦不由叹道:“难道你们觉得我跟你们商量,而不是给你们下旨,是侮辱了你们,难道你们不觉得我是尊重你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私下里不是没议论过,他们也觉得朱敬伦做事情,喜欢听取众人的意见这很好,都说这有唐太宗的风度,可他们习惯了乾纲独断的清朝统治,因此如果是下旨让他们剪发,他们或许更容易接受一些。
朱敬伦叹道:“随你们了。多尔衮当年要剃发易服,为此杀的人头滚滚,有骨气的人大多都杀光了。今天我只是想恢复本来面目,可你们却要保留清朝强加给你们的头发。我不想强迫你们,愿意剪就剪,不愿意剪就别剪。相比头上的头发,我更希望你们能把心里那股满清带入关内的野蛮奴才习气剪掉。这国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而你们作为管理国家的官员,我不想看到你们心里始终拖着一条带着奴才气的辫子。”
朱敬伦说完,摆摆手:“都回去吧。我愿意跟士大夫共治天下,但我不想给一群奴才当主子!”
把所有人都撵走,朱敬伦回到屋内,让张柔将剪子拿过来。
“剪了!”
“啊!”
张柔一愣。
作为女人,他受传统束缚更深,更觉得剪辫子是大逆不道。
“剪!”
朱敬伦怒喝一声,她才哆嗦着来剪朱敬伦的辫子。
一头乱发披散开来,张柔剪的还是少,只从中间剪开,留下了大半,随时都能重新编起来,但这是一个意义,他先跟旧时代决裂了,就看那些官员了,话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他不会给一群奴才当主子,他们不剪辫子,朱敬伦就不登基,相信那些精明的家伙肯定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