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新气象。
这新气象固然可喜,可都是要花钱的,南海县、顺德县说他们的桑田圩堤需要维护,申请拨银十万两,英德说他们的城墙打破了得修,番禺县说广州城许多房子被烧,需要重建,琼州府还说他们哪里今年遭灾了,有灾民需要救济。
林林总总各地报上来的预算高达三千万两,勒令户部严格合适之后,依然得支出两千万两左右,而国库不但空空如洗,反而还欠着五千万两的亏空,这笔钱是用发债券的新办法筹集的,尽管是新办法,但也是要还的。
非还不可。
因为陈芝廷清楚,这笔国债最大的持有人是广府银行,而广府银行最大的股东,正是朱敬伦本人。所以说,这笔钱是欠皇帝的,欠皇帝的钱不能不还,不仅仅是因为皇帝的权威,更是因为朱敬伦的态度。
因为广府银行是朱敬伦开的,尽管里面还有四大行商的股份,但陈芝廷依然将这个银行堪称是大明朝的内库,是皇帝的私人金库。按照清朝的旧规矩,尽管内库和官库是分开的,但天下都是皇帝的,所以分的并没有那么细,乾隆时期内库有钱的时候,乾隆也是大把的将内库的钱用来填补官库。
所以陈芝廷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他不止一次暗示过朱敬伦,希望能抹平这笔债务,他觉得只要皇帝都不要这笔债了,相信伍家、潘家这样的商人,还不敢要官府还钱,那么那庞大的债务就等于抹平了。
陈芝廷不懂也不在乎债务信用,国家信用问题,但朱敬伦可是很在乎的,他很明确的表示,公私分明,这笔钱国库必须按期偿还。
按期偿还,这就要了陈芝廷的命了,尽管这笔债务的利息不高,远没有钱庄动辄一分以上的利息,只有三厘的低息,可基数太庞大了,每年光是利息就要一百多万,加上到期的本金,明年光是本金加利息,陈芝廷就要偿付五百万两,这让他从哪里找去。
幸好大明打了一场胜仗,清廷这个冤大头赔了几千万两银子,尽管不是一次到账,可是分期用来偿还债务本息到时够了,可是各地的收支依然不平衡,陈芝廷继续借款的话,债务只会越滚越大,这笔债何时是个头啊。
除了钱的问题,还有大把的事情让陈芝廷烦心呢。
朱敬伦让他当宰相,对他很放心,目前为止,几乎是将朝政完全托付给他了,没有明清两朝的三日一朝,皇帝从不直接指使大臣,所有的公文都要由他汇总,他觉得重要的,才会请示皇帝,硬性的限制很少,比如拨款一百万两以上的,才需要皇帝直接批准,另外就是兵部目前由皇帝直接指挥,兵部尚书只是礼节性的对陈芝廷负责,而兵部的重要文件,都是直接送交中书省的。
朱敬伦如此重用他,更让陈芝廷压力大,生怕办错了事有负君恩,他几乎是事必躬亲,每天光是阅览各地送来的日常公文,就花去了他大半的时间,如果仅仅是累也还罢了,还有很多事情让他无所适从,比如今天遇到的英国总督的照会问题。
罗便臣强烈要求大明军队立刻撤出澳门,否则一切后果由大明政府负责,英国人已经打过两次广州了,如果在自己任上,将英国第三次引到广州来,陈芝廷的官做不做不重要,关键是他觉得太对不起皇帝的知遇之恩了。
这件事他不知道如何决断,所以他带人来找朱敬伦,但同时他觉得还是自己领导无方,他内心愧疚,所以他一言不发,十分拘谨的坐着听朱敬伦的指示。
朱敬伦看到陈芝廷的状态,这已经不是短时间了,自从上任之后,陈芝廷的状态都不太对,也是,让一个习惯了下跪磕头的政治制度下的官员,突然放在独当一面的宰相位置上,换任何一个人也会无所适从的。
乾隆、嘉庆、道光三朝名臣曹振镛一路做到了太子太师、太傅,画像进入了紫光阁,可当别人问他为官之道的时候,他说出了晚清官场一句明言:多磕头少说话。
晚清政治文化已经到了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程度,文官们早就习惯了不负责任,有事上报就事不关己,可突然要他们负责,陈芝廷难免不习惯。
摸清情况的朱敬伦并没有给陈芝廷施压,反而是柔声细语的仔细解释自己的意图,但是有些话,即便声音再小,也显得振聋发聩。
因为朱敬伦说:“我打算趁此机会收回澳门,然后找机会收回香港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