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有他的父母,有何亭亭。可是父母还有他的兄弟姐妹,而何亭亭也有了刘君酌,他并非必须的。
而且,去年六月发生的事,让他的理想破灭了,他改变不了这个国家,所以打算去一个已经改变好的国家生活。
何亭亭和李真真劝了沈云飞一下午,可是沈云飞却始终坚持一毕业就要去美国,不会留下来。
他说,“去美国是我新的理想,我不想将来后悔。”
何亭亭看着这样的沈云飞,心里很难过,眼圈发红,眼泪一滴一滴地留下来。
上辈子,二哥就是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过,最后甚至身死异国他乡。
她不是说沈云飞也一定会像上辈子的二哥那样不幸,但是远渡重洋,身处异国他乡,发生意外的几率,总要比留在国内要高的。
可是如今国内的思潮都是向往发达的英美,向往民主自由的国家,她又有什么法子劝沈云飞呢?
“亭亭你别哭,我一定会回来的……”沈云飞看到何亭亭为自己竟然哭了,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何亭亭,已经失去了理想,美国是他唯一的救赎啊。
和李真真一路走回去时,何亭亭还是坚持,一定要劝住沈云飞,不让他去美国。
还有一个学期,她一定要想办法劝住他的。
李真真望着有些阴沉的天色,心情也很难受,“从很久以前离开鹏城,偷渡去香江的人,再到后来的谢临风、王雅梅、周有兰,现在,又到云飞哥了。我们的朋友,总是在离开……亭亭,你会走吗?”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即使要离开,也一定是出去玩,不会离开很久的。”何亭亭握住李真真的手,说得十分肯定。
李真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认真地看着何亭亭,“那我们说好了,坚守这片土地,一直到老。”
“好!”何亭亭认真地点头。
此时已经临近过年了,刘君酌只在客家围屋住了两日,便买了机票,急匆匆地直飞京城。
没过几天,何玄白和何玄青从京城回来了,何学三人也从厦口回到客家围屋。
廿八,何亭亭和林玲玲一起,开车带着从厦口买的一些年货去给杨莲。
把东西送到杨莲家之后,又聊了一阵,林玲玲便和杨莲说起服装公司的事。何亭亭在旁听了一会儿,起身出了屋,到外头慢慢走着。
这里和十年前截然不同,人虽然也多,但人人都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再不复十年前拖儿带女临街坐着等待偷渡去香江的哀戚。
走出没多远,何亭亭看到一家小店里有个端菜的人背影很熟。
她有些疑惑,便站定盯着人看。
这时那人转过身来,将整个脸都露了出来。
何亭亭吃惊极了,这人竟然是罗子怡!
罗子怡不是鹏城本地人,这个时候竟然还在鹏城,难道是打算不回家了吗?
还是说,罗家搬到之里,开了个店?
不过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店主的斥责声打散了。
很明显,罗子怡只是在店里打工挣钱,并不是为自家干活。
她何亭亭盯着罗子怡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虽然不知道罗子怡这个时候为什么还在鹏城,但是这和她无关不是么?
90年这个年何家过得十分温馨,过完年开始走亲戚,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大年初二,何家大伯母提着礼物来到何亭亭家里,满脸都是笑,“我阿妹本来是想回来的,但是检查出怀上了,她婆家紧张得很,就不许她出来走动了。这是她专门叮嘱拿来给娘家叔伯的,大家都有。”
“大姐有小宝宝了吗?”何亭亭好奇地问。
大伯母点点头,眉开眼笑,“是呀,有了,刚满三个月。她婆家紧张,没给回来……”
她坐下来跟林玲玲和何奶奶说话,说着说着又提起大堂姐怀孕的事,一副唏嘘的语气,
“我阿妹嫁过去一年半,一直没动静,可急死我了。她婆婆天天说,我阿妹老回家跟我诉苦,说压力大,我只能安慰她不急。女人嘛,都得经历这个阶段,你有什么办法……”
“我找了沈七老儿算了好几次,他只说会怀上的,生男生女却怎么也不肯说,我这个心哟……这十里八村的庙啊、社啊,我都去求过了,幸好不辜负我的辛苦,阿妹她终于怀上了。”
“你们是不知道,阿妹她那个婆婆,以前是冷着脸的,我阿妹怀上之后,脸笑得跟橘子皮似的,一口一个亲家喊得亲热,也不嫌臊得慌……”
大伯母约莫是太激动了,一反常态,说得滔滔不绝。
何亭亭听了几句,发现没有什么新消息,都是车轱辘,便出去找李真真了。
路上见了王雅兰捧着一把油麦菜从地里回来,她的脸低垂着,目光注视着地上,仿佛要避开什么人似的,并不像几年前那样时刻看着前方。
她肆意飞扬的青春,似乎早早就落幕了。
何亭亭心中暗叹一声,走近了喊道,“雅兰,你摘菜回来了啊……”
“亭亭姐——”王雅兰抬头,露出点笑意来。
何亭亭又走近她几步,状似无意地说道,“你姐有一部主演的电视剧要上了,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王良生和方秀兰吹嘘过好多次了,我不想知道也难……”王雅兰的声音带着讽刺。
何亭亭又问了她一些生活上的事,知道她手上钱够花,也没有被王良生和方秀兰为难,工作也算顺利,便松了口气,随口问,“你摘这么多菜,是打算留点明天吃吗?”
“不是,我家来了客人,所以等会儿做饭吃掉一些,剩下的晚上吃。”王雅兰回道。
何亭亭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我觉得过年走亲戚挺累的,要洗好多碗……”
“是累。”王雅兰说到这里,犹豫片刻,还是道,“我家今天来的不是亲戚,而是媒人,是来给我说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