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京共有十五座符箓塔,分布在方圆不足五里的狭小区域内,每一座都有独特的正式名字,也有更流行的俗称,比如首席大符箓师日常所在的塔名为“墨君”,百姓只叫它首塔,慕行秋受邀去的是“管窥塔”,路上打听的时候,行人却大都茫然不知,只有一位中年文士冷淡地打量他几眼,“你要去小塔,一直走,最西边那座就是。”
小塔的称呼更加名副其实,那是一座七层的石塔,跟其他符箓塔相比又矮又小,像是林地边缘营养不良的杂树。
从小塔再往西一点就是皇宫,面积是整个符箓塔区的两倍,里面的建筑一幢比一幢古老,唯独没有皇京随处可见的高楼。在一群“巨人”的俯视下,皇宫以浓密的花草树木做掩饰,远远望去,皇宫就像是城中心的一片森林,想要窥视树冠之下的秘密,光有眼睛可不够,还得有强大的法术。
慕行秋决定一个人面见皇孙,令庞山道士们很是不安,出发之前,沈昊提醒他:“你现在不是庞山道士了,龙宾会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付你。”
“放心吧,如果我猜得没错,龙宾会此时内乱严重,没精力也没胆量对付一名刚刚失去身份的道士。况且,你们愿意为我报仇吧?”慕行秋笑着问。
杨清音不喜欢慕行秋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谈论可能面临的危险,哼了一声,秃子急急忙忙地大叫:“报仇报仇,我们一定替小秋哥报仇,把皇京踏平!”
小塔门口,已经有一名符箓师在等候客人,他显然认得慕行秋,微微躬身,让客人进塔。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没有符师的礼貌。
慕行秋被传送到小塔最高一层,这是一间很小的休息室,东西两面开窗,透进丝丝凉风,一名年轻人坐在西边窗下,俯视不远处的皇宫。
这就是皇孙符蒙了,他转过身冲慕行秋微笑。
西介国公主曾经说过她这位未来的夫婿“一无是处”,如果只看相貌的话,她的判断应该没错。皇孙面孔微圆,眼睛很大,神情总像是在寻觅什么,一旦东西找不到,仿佛就会大哭或是发火。
据说皇孙三十岁了,还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但他是符氏皇族唯一的嫡孙,没有意外的话,早晚会继承皇位。
可惜。这是一个意外频繁的时代。
“慕将军、慕道士、慕法将、慕行秋。”符蒙说出一连串的称呼,然后就闭上嘴,兴致盎然地盯着客人。
房间布置得小巧精致,一切物件都是又矮又小。虽然没有明显的女子之物,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脂粉气,不愧“小塔”的俗称。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慕行秋问,扭头往东面的窗外望了一眼。正好看见远处的首塔,像一名严肃的父亲在看护着淘气的小儿子。
“这么说你果然已经知道了。”符蒙轻轻叹了口气,笑容减弱。目光微垂,突然之间,同样的面容,脸上的孩子气却不见了,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成熟。
慕行秋对皇孙的身份明知故问,表示他已经知晓“换魂”的事实,“嗯,我知道得足够多了。”
“高等道士不应该向低等道士泄密的,是谁?左流英?还是申继先?我猜是后者,他只是因为代理了庞山宗师之位,才提前了解了一些秘密——星落道士终归不如注神道士沉稳。”
“你还没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我想这是坦诚相待的基本要求。”
“我是……一名符箓师,至于真实身份,我经历了五次换魂,你想知道哪一次的身份?”
“上一次。”
符蒙的笑容又多了起来,还是不愿意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你的目的是要挽救一个人——据说他是你的朋友,我很少从道士那里听到这个词——咱们不应该多谈谈这件事吗?”
慕行秋摇摇头,“这件事没什么可谈的,明天,我认识的辛幼陶要去庞山道馆见我,我和庞山道士们将会热情地接待他,仅此而已。”
慕行秋故意显得很强硬,想要激起对方的反击,结果符蒙只是想了一会,竟然点头了,“好,如你所愿,你会见到你认识的辛幼陶。很可惜,龙宾会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优秀的人才了。”
对他们来说,所为的“优秀人才”就是体质极佳能活三四百年的道士。
“看来你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慕行秋的语气缓和下来。
“当然,我不能白活这么久。在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之前就将问题解决,大家全都省心省力。”
“你不担心我会得寸进尺吗?”慕行秋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你是道士,道士的‘尺’跟凡人的不一样,所以,我不太担心,当然,这只是我的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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