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笑容,随着公主的接近,笑容越来越僵硬,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将目光转向辛太傅,两人不只是朋友,还是拐弯抹角的亲戚,他收留了这位前来避难的西介国正帅,因此有理由表现出不满。
辛太傅轻轻咳了一声,觉得公主的做法很不妥当,战胜妖族大军是好事,可没有必要盛气凌人,更不应该破坏与东介国的关系,他向前迈出半步,“殿下……”
砰!一名卫兵从马背上跳下来,手中旗杆重重杵在地上。
老兵潘三爷又一次从战斗中死里逃生,身上多处受伤,但他拒绝退向南方,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甚至从一名死去卫兵的手里接过了公主的麒麟旗。
他摘下血迹斑斑的头盔,扔在地上。头盔滚了几圈,停在辛太傅和东介国统帅面前。两人同时一惊,对如此无礼的挑衅行为居然不敢吱声。
汗水和血污弄脏了老兵的脸,他像是一名老乞丐,却是不食嗟来之食有尊严的乞丐,他昂着头,向军营门口的所有人——无论他们是将军还是士兵——说:“跪下,你们这群胆怯的老鼠,西介国公主殿下驾到,你们没有资格站在她面前。”
辛太傅脸色忽红忽白,刚要开口解释。他身边的东介国统帅和其他将领居然就跪下了,他们被一名看上去已经很衰弱的老兵吓住,面对人数只有己方三分之一的军队,面对身穿盔甲仍显瘦小的公主,跪下了,无不瑟瑟抖,他们的脑海中还浮现着结束没多久的战斗,不敢做出任何抵抗的举动。
辛太傅的心一惊,突然觉得有某种东西从心里飞了出去。他也跪下了,以额触地,懊悔不已。
公主开口了,她没有下马。因为她要用“势”而不是纯粹的力量征服对方,这股势得来不易,也维系不了太长时间,凡人健忘。很快就会将西介国士兵的勇猛变成不可信的传说与故事,因此不管有多疲惫,她今天也要坚持下去。
“东介国将士。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效忠于我,效忠于西介国。这些天来,你们对妖族一直心怀恐惧,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们,妖兵并不可怕。”
公主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军营,各处的士兵全都走过来,先是望着银角麒麟背上的娇小身影,然后是那些在门口跪下的将领,他们放下兵器,也跟着一片接一片地跪下。
“你们不用担心叛国之罪,我给了东介王一大笔钱,我把你们以及方圆五百里之内所有城池、军队与百姓,全都买下了。”
东介国统帅大吃一惊,他的确从公主那里接到过一大笔金银财宝,自己截留一部分,另一部分送给东介王,估计此刻还在路上,可这笔财富明明说好只是换取桥梁畅通,与其它事情无关,东介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为钱出卖领土与臣民。
“殿下,这个、这个……有误会……”统帅膝行向前,希望能做出解释。
“误会?”公主冷冷地说,适当地表露出一丝怒意,“我们在对岸浴血奋战保护东介国的时候,可有误会?妖兵尚未过河,东介王就已经打点珍宝带着嫔妃前往皇京避难,可有误会?你们收了我的钱,以为我会死在战场上,现在却想反悔,也是误会?”
“不是误会,不是误会……”统帅连连磕头,在公主面前一败涂地,他有鹰眼飞符,对战场看得比普通将士更清楚,西介**队比妖兵还要凶残,就算手中的士兵再多十倍,他也不敢反抗。
公主点下头,辛幼陶立刻跳到地面,将姐姐从麒麟背上扶下来。
公主落地不太稳当,但她马上调整过来,轻轻推开弟弟,迈步走到辛太傅面前,“你知罪吗?”
辛太傅惊慌地抬起来仰望公主,他从来没觉得这名年轻的王女有多厉害,当他逃离都城追上公主率领的军队时,毫不谦让地接手帅权,公主当时表现得非常软弱,好像很高兴能得到老帅的协助。
即使面临妖兵进攻,公主仍然很信任他,放手让他制定作战计划,只是在最后一刻才出其不意地宣称要亲上战场,但给老帅留了一条退路。
辛太傅一直以为公主花钱买桥是为他准备的,可当时两人在帐篷里说话,没有任何人能出来证明他是受命逃离战场。
看着公主甲衣上的血迹,老帅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阴谋,就是为了夺走他手里的军队,并将他除掉。
此前连都城军营都没进去过的公主,需要一场战争来赢得将士的忠心。
辛太傅向公主身后的士兵望去,他分明看到一些没戴头盔的紫符军士兵,这些曾经对他比对王室更忠诚的人,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甚至流露出一丝厌恶。
公主甘冒奇险,她输了战斗,整个阴谋无人得知,可她现在赢了,那就要赢得彻底、赢得一切。
辛太傅的满腔辩解之辞消散了,他匍匐在地,以最谦卑的声音说:“老臣……知罪,请殿下开恩,赐老臣一死。”
慕行秋看着这一幕,他不了解前后因果,但他能感受到公主冷冰残酷的情绪,与战场上士兵们的嗜杀之情极为相似。
于是他明白,这里是属于公主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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