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的少年,已经萌生了死意。
如果他的少年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希瑞尔还在沉思的时候,莫忘尘发疯似的冲进了实验室,颤抖着抱住了轮椅上的少年。
希瑞尔感觉自己颈侧传来一阵湿意,一阵熟悉的鼻息,打在自己的肩头:“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为自己这些天来对希瑞尔的无情,也为他自己在最危急的时候真的犹豫过要不要丢下希瑞尔。
只相信过往记忆的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少年对他是如此的重要,无论是爱,还是恨,在他的生命中,少年都早已不可或缺。
“我这就带你离开!”周围墙体的坍塌,让莫忘尘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只有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可以和希瑞尔安心叙旧。
可是,不知何时,藤蔓已经将通向外面的通道封住了,想要逃出去,就得面对这株变异植物无穷无尽的纠缠。
莫忘尘伸手一捞,将希瑞尔揽在了自己怀中。
曾经的他很是庆幸希瑞尔目不能视,腿不能行,就算再怎么想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现在,他只希望希瑞尔会跑会跳,能够在他的庇护下,尽早地逃离这里。
可惜,不能,希瑞尔只能与他同生共死。
这样也好,他想,他终究不用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死去,无论如何,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人都得活得好好儿的。
莫忘尘一手揽着希瑞尔,一手释放异能与藤蔓对抗,终究力不从心。
一方面,在这逼仄的空间中,他的实力无法完全施展开来,另一方面,他要处处顾忌着怀中的人,亦无法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与藤蔓的对抗中,会被逼得左支右绌,完全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希瑞尔倚靠在莫忘尘的怀中,静静地等待着他支持不住的那一刻。到了那时,他就会出手。虽然他有过葬身在这里,结束任务的想法,但他终究不能让莫忘尘跟他一起去死。所以,他会努力让两人都活下去。
而且,既然莫忘尘在看到那些东西之后,愿意回来找他,说明他也彻底的放开了曾经的那段过往吧?如果他们都能活下去,是不是可以有个新的开始?
希瑞尔一直静静等待着出手的时机,然而,他终究没能等到。
在发现自己的异能无法有效地抑制藤蔓的蔓延之后,莫忘尘眸色渐渐变深,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股死气在他的手掌中升腾——这是他的身体进行过变异之后获得的能力之一。
变异植物猝不及防地撞上死气,被腐蚀了一大片,伸进房间的枝干都蔫儿了,不得不紧急后撤。
那株植物仿佛也尝到了莫忘尘的厉害,不敢再硬攻。莫忘尘却没有放过它,他手中的那团死气影响的范围越拉越大,顺着植物的枝干急速蔓延而上。植物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惊叫声,被这团死气腐蚀得极为难受,根叶开始剧烈地摇晃着,再也顾不上来吞噬这两个可口的食物了。
希瑞尔和莫忘尘的处境并没有因为植物的退让而有好转,反而变得更糟——植物痛苦地颤抖和挣扎,加剧了地下建筑坍塌的速度。
“快离开这里!”希瑞尔大声地对莫忘尘吼道。
其实,不用他说,莫忘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摆脱了植物的纠缠后,他就抱着希瑞尔,迅速地向着出口的方向奔去。
堵在路上的残余枝蔓终究影响了他们行进的速度,在障碍物太多,过不去的时候,莫忘尘只能选择暴力地毁坏那些障碍物,强行通过。然而,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风险——他们头顶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坍塌了。尽管莫忘尘反应迅速,还是被狠狠地砸到了背部。
希瑞尔很担心莫忘尘的情况,莫忘尘是那种受了伤也自己忍着,不愿让他担心的人。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能在这种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影响莫忘尘。而他自己也什么都不能做,他的能力虽然逆天,也不可能作用在整栋建筑物上,好让建筑物不再坍塌。
越往前走,堵塞的情况也就越严重。
因为建筑物的坍塌,有些通道,甚至完全被堵死了,莫忘尘和希瑞尔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杀出一条血路来。
对于莫忘尘和希瑞尔而言,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一点。在又一次险险逃出生天后,两人发现,他们被毒气追上了。
希瑞尔用异能给自己和莫忘尘套了个防护罩,只要防护罩没被攻破,无论是毒气,还是坍塌的建筑物,都对他们产生不了影响。但这种无差别式防御十分消耗异能,因为这种时间静止,针对的不是一个或几个特定的物体。
以希瑞尔的能力,也只能坚持五分钟。
五分钟之内若是不能够从地下建筑中逃出去,他们就危险了。
若是放在平时,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基地门口,对于莫忘尘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现在,面对堵塞的前路,以及正四处流窜,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实验体,希瑞尔和莫忘尘可以称得上举步维艰。
到了最后,莫忘尘几乎杀红了眼。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多少次爆发自己的异能了,他只知道,不停地向前、向前。遇到挡路的,就除掉!
不知过了多久,满身污渍、狼狈不堪的莫忘尘和希瑞尔终于抵达了出口处。
在莫忘尘踏出建筑物的那一瞬,他身上的防御罩就倏地一下破灭了。
莫忘尘低头一看,骇然地发现,他怀中的希瑞尔早已伤痕累累,昏迷了过去。
在异能不够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尽力护着莫忘尘,撤去他自己身上的防护罩。
莫忘尘眼眶中一热,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