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潜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的怪物……”近江说出了如今每一个神秘专家都知晓的东西,但接下来,她继续说到:“也不过是它的一个表象。”
潜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的怪物也不过是“它”的一个表象,这个“它”,就是时间机器要对付的东西,但是,至今为止,都无人知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东西——这就是锉刀此时此刻唯一知晓的情况。
“是吗?是这样啊》”虽然这么说,但是,锉刀的感觉可不是“就是这样”这等言语就能表述出来的。只是,她就连“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无法想象出来,就更别提这个描述的背后所存在的更深层次的本质了。
不过,正因为对她这样的神秘专家来说,“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情报,所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只是它的一个表象”这样的描述,也同样让她觉得,那个本质性的怪物和自己的距离其实也并不遥远。
“就算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只是一个表象,但只要针对这个表象进行一定程度打击,同样可以将更本质的东西揪出来吧?”锉刀虽然清楚自己的说法不值得推敲,但还是忍不住说到:“我们只要观测到它,就有机会战胜它,但真的有必要以毁灭如今的世界为前提吗?”
“你不明白,那是十分怪异又可怕的东西,像是勇者斗恶龙游戏一样,依次序打到一个个BOSS,然后和暴露真身的幕后魔王决一死战——这是无法做到的。”近江没有任何烦躁的情绪,一如既往平静地回应锉刀的挣扎:“按照网络球的计划,打到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就相当于破坏了末日真理教最大的阴谋,挽救这个世界于水火之中。这就是十分单纯的,对敌人的真面目估测错误,从而产生的错误想法——就算网络球的计划成功,在有限时间下,正面摧毁了被末日真理教唤醒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也无法阻止世界末日的到来。失去了这个最终目标的网络球,在一如既往的世界末日面前,连自身都会崩溃。”
“你可以告诉他们,告诉走火!让所有人都知道,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还不是最终的敌人。”锉刀有些哀求地说:“大家会团结起来,就算最后也还是要战死,也总比就这样被烧掉更有意义。”
“……很遗憾。”近江凝视了表情忐忑的锉刀好一会,才说到:“以那种方式死掉的话,世界仍旧会毁灭,所有感性的意义,在重复毁灭的世界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锉刀那忐忑的表情,再一次融化成了苦笑,她仍旧无法理解近江在说什么。近江所说的每一个字词,都十分清楚,她也能理解,但是,当它们变成这么一长串后,虽然仍旧可以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却又觉得背后有更深沉的含义,而这个更深层的含义,才是这句话的真意。无法理解这个真意的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近江如今的思维。
锉刀默默捂住自己的脸,久久无语,她已经尝试过去拯救这个世界和自己所见到的人们,可到头来,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她无法和任何人沟通,也无法和眼前的人沟通,在这个巨大而深沉的空间里,她感到无比的孤独无助。
好一会,她闷声说到:“最后,告诉我,如果不使用时间机器,就打倒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那个更可怕的怪物会出现吗?”
“不会。”近江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就算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只是它的一个表象,就算被人类打败,世界末日也会如期降临——不,更可怕的是,也许人类和它的这个表象战斗,无论胜负,都已经是在它的剧本之中。它根本没有出现的必要。”
“也就是说,如今我们这些人的战斗,都不过是它的剧本的一部分?”锉刀似乎有些理解了:“无法反驳……许多神秘专家都可以感受到呢,这种宛如自己的一切行动,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无论如何选择,都像是在推动世界末日般的感觉。在这个舞台剧上,剧本作家的确没有上场的必要。那么,你又如何确定,时间机器不是它的剧本的一部分?”
“因为,通过时间机器,我们将会将世界变成我们期待的那样——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而是针对它的一个牢笼,这个巨大的改变是一个阳谋,迫使它必须亲自进入这个牢笼里,和我们进行一场死斗。”近江如此解释到:“既然如今的世界是它的剧本推动的,那么就意味着,它更希望世界是如今这样——所以,我们偏偏不让世界是这样,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是这样了,那就毁掉它,从头开始一个和它所期望的不一样的世界。我们和它有矛盾,时间机器,将会把这个矛盾暴露在阳光下,时间机器,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它发出挑衅。”
“挑,挑衅?”锉刀不可思议地猛抬起头来,近江用毁灭世界,毁灭人类为代价驱动时间机器,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个挑衅?
“是的,严格来说,本质上,我们的做法,就是在挑衅,毫不掩饰地在它面前编制牢笼,像是蝼蚁一样咬它一口,让它发火,让它追上来,进入这个其实无比脆弱的牢笼。这个牢笼是否可以困住它,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真正站在了我们面前,让我们拥有攻击到它的机会。勇者直面恶龙,或许胜率很低,但是,如果恶龙强大到了不出面就能杀死勇者的话,让恶龙出现,反而才是唯一取胜的关键。”
近江的描述让锉刀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从冥冥中袭来,近江口中的那个“怪物”,就像是穿透了虚空,存在于自己身边,而以一种自己无法观测到的姿态,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而自己只在此时此刻,才感受到了那可怕的蠕动着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