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间,不由自主地,投入到了那具身体中。
这一次,他有一种真正醒来的感觉。头脑清新,身体也是清醒的,就像是在咀嚼着薄荷,有一股浓郁的凉气钻入神经,钻入大脑,钻入每一个感知器官。义体高川发出第一个声音时,通讯已经自行接通了。以投影的姿态监控改造过程的“莎”听到了那个声音,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因此,对于到底是不是义体高川发出了这个声音,也难以求证。
“改造成功了。”莎放弃对那个声音的执着,转头对一直保持沉默的近江说,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近江的这种沉默仿佛有一些怪异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却完全说不上来。
近江好似有些发懵,没有任何回应。“莎”不由得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近江身上,她觉得近江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义体高川所在的地方,但目光却不像是在注视高川。一种朦胧的感觉,让“莎”觉得近江并非无的放矢,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于那里,然而,“莎”看不到,也找不到——近江的变化很不正常,“莎”原本因为获得外力援助而有些舒缓的思维再一次紧绷起来。
“莎”不确定近江到底在看什么,何时开始变得这样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要深究每一个有本事的人的秘密。
不过,在她决定不去理会的时候,耳畔似乎又听到了那个不太寻常的声音——同样难以形容,完全不是人的生理结构所能发出的声音。硬要形容的话,音调简化后像是“COKEZA”和“KESUEN”,总而言之,完全不明白这些发音的意义,只是,在聆听到这说不出来韵味的声音时,打心底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莎”有些猜想,义体高川和近江都发出了这种不似人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绝对不是什么正常情况。这些外来者本身就有许多问题。
作为“瓦尔普吉斯之夜”,她还在不断壮大,如果素体生命没有同样身为外来者的那些人的帮助,她甚至有信心在第一个百年内重建统治局。毋宁说,当她变成了“瓦尔普吉斯之夜”这般奇异的存在后,对整个统治局所在的数据对冲空间有了极为深入的了解,过去作为研究员却无法理解的技术也都一一解封。她十分确信,倘若战争的焦点在于“安全网络”,那么,自己将有很大把握取得优势,哪怕如今的“安全网络”已经被素体生命分裂。
在现存的原住民眼中,以及在多项考古发掘出来的统治局资料中,素体生命都是当年摧毁统治局的元凶,但是,“莎”对此已经有了更多的疑惑,她并不觉得素体生命能够覆灭统治局,尽管素体生命的确在反抗当时的统治局,但是,要说在战斗力层面上占据优势,却也不尽然——对“灰粒子”的利用极为残酷而彻底的统治局,至今所遗留下来的技术,哪怕是片面的,也已经足以给他人启发,乃至于利用这些片面的技术,就已经存在击败素体生命个体的可能性。在统治局全盛时期,其最强大的暴力机关“安全卫士”绝对拥有超越素体生命的战斗力。
因此,在“莎”的分析中,素体生命的存在和行为,只能说是“贯穿了统治局覆灭的过程”,而并非是“覆灭统治局的元凶”,统治局在后期的反应迟钝,安全网络的扭曲,以及安全卫士们的脆弱,绝对不是素体生命造成的。充其量只能说,素体生命是压垮统治局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当初统治局全盛时期所拥有的那些可怕技术和强大军队,那些正面对抗素体生命的主力安全卫士,那些数量众多的“限界兵器”,“临界兵器”,乃至于仅存在于资料当中的“超限兵器”,又是如何失落的呢?
素体生命在安全网络扭曲的时代,也没能将安全网络入侵并纠正,如今能够分裂安全网络,也是在外来者的帮助下,趁着安全网络重启过程的脆弱才堪堪做到。素体生命对网络数据操作有天然的适应力,也时常在统治局遗址中找寻相关资料,但是,在“莎”的眼中,它们对整个安全网络的了解仍旧是片面的。如此一来,这些素体生命也理所当然不是导致当年安全网络扭曲的直接元凶。
那么,又是怎样的力量,扭曲了安全网络?倘若将这些问题串成线索,“莎”不得不考虑,当年统治局在自己的秘密计划中,可能触发了某些东西,认知到这东西的危险性并进行了抗争,然而,统治局在一场非直接参与者难以理解的全面战争中失败了。那些以最快方式生产出来的各种兵器,那些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的诡秘技术,那些参与战争的安全卫士们,乃至于提供全方位辅助的安全网络,全都失落崩溃于那场战争之中。
最后,素体生命面对的,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失去了几乎全部自卫机制的统治局而已。
这么猜测也并非毫无缘由,“莎”在当年只是一个基层的研究人员,但却仍旧听闻过一些小道消息,声称“统治局对灰粒子的研究已经进入新的阶段”。统治局在当年已经完成灰粒子性质的解析,以及其在物质和非物质层面的转化规律,并极大总结了其在变化过程中对其它统治局能够找到的所有物质的干涉现象,甚至于,可以确信,那些从灰雾中诞生出来的恶魔,其诞生和成长的机制,统治局也已经有过深入的探讨。如此一来,在对灰粒子的研究和应用中,必然灰去寻找灰粒子的本质和源头——小道消息似乎就是认为统治局已经深入了这个本质和源头,取得了一些关键性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