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自己之后，把自己当做唐氏大功臣的杜钧诚说话也就更加有底气了起来，他红着眼睛看向唐玉：“我觉得你最近好冷淡，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说什么傻话，”唐玉脸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都变成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肉麻的？”

    杜钧诚有点不能接受这个回答，但是他的脑子没办法进行更高密度的运转，所以只是慢慢大幅度摇了摇头，梗着脖子反驳：“多少年也需要肉麻！”

    唐玉不准备和醉鬼讲道理，他说什么都顺着他，边“嗯嗯啊啊”的胡乱答应着他的请求，边火速往杜家的方向开。

    相比这两人意外的平和，唐家的气氛有些凝重。

    唐父看着振振有词的唐豪，开口：“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你先说说你为什么反对？”

    唐豪组织了一下语言：“爸，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时候应该学着放松，多陪陪我妈出去旅游，而不是为了扩大规模再一次劳心劳力。”

    他看着在父亲背后默默给他竖起大拇指支持他的母亲，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沮丧：“爸，你知道我不是个经商的材料，妹妹也不太会有机会接手公司，我们都很难过不能把你的事业延续广大，但是，考虑安于现状的我们的情况，我们唯一要做的只是坐吃山空而已。”

    “这是你一个人的猜测还是你们俩的意思？”唐父插嘴。

    “当然是我们两个人的。”唐豪瞪大眼，举起手表示清白，“前几天唐玉来找我，我们聊了很多东西，包括这件事。”

    “说实话，您并不需要这么拼命，从小到大，您已经给了我和妹妹很多东西，您用自己做榜样让我们从小就学到的做人底线，举止礼貌，行为准则，言行习惯等等，这才是我们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况且，我们也不是那么窝囊，缺钱花到还要跟父母伸手。”唐豪越说越伤感，“您已经是非常合格非常优秀的父亲了，不管是我们的生理还是心理都非常健康和强大。现在您更应该做的，是要学会当一个体贴温柔的丈夫，多陪陪我妈，她在漫长的岁月无条件的跟随着您，到老了，她应该得到另一半的更多疼爱。”

    唐母听到儿子替自己说的一番话，默默的抹眼泪，看两个人不知所措的看她，觉得自己有些丢人，立马转身往卧室走。

    唐父一看老婆哭了，瞬间就慌得不知道如何反应，瞪了一眼罪魁祸首，看着他瞪大眼睛的无辜脸，匆匆忙忙赶去杜母锁门前进入卧室，以免遭遇睡客厅的命运。

    他轻手轻脚的进屋，悄悄掩上门，看着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的老婆，死皮赖脸的贴着她坐过去：“老婆，你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唐母擦擦眼泪，“我只是伤感，孩子们都长大了，你说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是啊！”唐父也开始伤感，“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还记得两个孩子蹒跚学步的幼年时期，从小时候唐豪就能体现出极高的情商和唠唠叨叨照顾人的管家婆潜质，唐玉有极强的数学天赋，面对事情冷静且执着。

    可惜现在角色转换，唐玉当了全职太太，倒是唐豪在国外闯出了名堂，获得了几个国际大奖，回来开了个画廊，运转的也还算正常。

    他还能回忆起的，就是老婆那乌黑的大辫子，又粗又亮，谁都比不过她。他也是粗人一个，一辈子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在他公司还没这么忙碌的时候，那一头青丝都是他的责任，每天拿着梳子细细的把打结的头发梳开，感受着那丝滑在自己手指流逝的快感，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如今，就算他们不服老也不行了。转眼之间，唐母的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脸不复年轻时细嫩有光泽，但是没关系，他的眼睛也花掉了，看着唐母隐约有些模糊的身形，在他心中可还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咧！

    他年轻的时候，觉得这一生真漫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但是现在也都过来了。他站在生命的尾巴上，回顾这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的这个女人，占据了他的大半个生命历程。

    他拉过面前人的手仔细摩擦，两个人的皮肤都已经逐渐干枯，老年斑也逐渐浮现出来，但是他们两个心中都很满足：“看来，我是应该歇一歇了，带你出去走走，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孩子们都大了，我也管不起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看着唐母像个小姑娘似的害羞起来，唐父感慨万千：“老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