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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就算仍然对龙卷的规模并不满意,但看到眼前的人类已经开始逃跑了,峯山龙也不再聚力。怪物的脑袋猛然下压,獠牙彻底压碎了小猎团方才容身的沙屋,头顶的微型龙卷顺着牙锋所指的方向,旋转着向前滑去。
“沙暴来了!”漏斗状风团刚一脱离峯山龙的掌控,瞬间就涨大了数倍,龙卷向两侧延伸,在小猎团的身后形成了一道长达百米,高至天际的风墙。无数的小砂鱼龙被卷飞起来,在狂风湍流中随波而行,不时撞上一片片木板和沙块,爆成一团血雾,隐没在噬人的风中。
“嘶……”封漫云腰间的伤势仍未合拢,大腿吃不住力,踩在一条鱼的侧身上,绊了个趔趄。他的脚卡进两只砂鱼龙缠叠的胸鳍之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了。
情急之下白衣猎人抽出背后的太刀来,双手反持着朝沙中戳去,一声脆响,怪鱼的胸鳍被齐根斩断,终于留出了拔脚的位置。只是一步的耽搁,少年就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眼看着风墙越来越近,强大的吸力如索命冤魂般步步紧逼,再不让少年逃出一米。
“躲进来!”一面重盾正当时出现在少年面前,熊不二一边举着盾牌护住自己和同伴,一边倒退着向后逃去。飓风像是能够感觉到近在眼前的猎物一般,本就不慢的推进速度再次加快。风势暴涨,有如一张无情的巨口,瞬间将两人齐齐吞噬。
“啊——!”风墙中,同伴的叫喊声一闪即逝。
“不二!”
“漫云!”
卢修的眼睛“噌”地红了起来,但是任凭小龙人将体能催发到极限,也不可能撼动得了遮天蔽日的沙暴。一星猎人们面现悲戚,一咬牙回过头去,朝着远离营地的方向继续逃离开。
“逃不掉了……”小洋的心中冷似冰霜,在无遮无挡的沙漠中,人类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风沙,再这样下去,猎人们必将一个个被风墙吞噬。少年的心思运转如电,居然决绝地停下了脚步,左手手臂一甩,小圆盾绕着铁链哗啦啦地落到手上。黑亮的小盾在漫天的阴云中居然反射出了阵阵乌芒,像是在呼应少年的行动。
“你要干什么?”卢修喝道,伸手朝着同伴抓去,却抓了个空。眨眼间小猎团已经损失了两名同伴,却有第三名眼看着就要做出傻事。熊不二的盾牌还能勉强阻挡一下风势,小洋挡在大家后面,除了白白浪费性命外,哪还有第二个作用?
“大家只管跑就是了!”猎人回过头,留给同伴们一个灿烂的微笑。小洋动作怪异地将盾牌平举在身前,不像是防御,倒像是在展示什么,“拜托,一定要有用啊……”
“呼——!”风墙瞬息间便接近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聂小洋,少年的头盔迎风颤动,居然直接挣脱了卡扣被吸入浑浊的风中。猎人在同伴们的目视下,先是手臂,紧接着整个身子都投到了风墙里。如一颗石子扔进水洼,沙暴流轻轻地被搅乱了一下,再不见任何异常,沉入风湍的小洋也彻底失去了踪迹。
“见鬼!”封尘只觉得心头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记,掌心握出血来。小洋的动作太快,没有人来得及阻拦,甚至直到队友被旋风吞没,也没有人意识到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要停下!”秦团长只觉得鼻子一酸,沉重的绝望感压得女猎人呼吸一滞,眼眶中的泪水和眼前的金星混杂着,让她的视线一并模糊起来。混乱的情势下,秦水谣却仍然记着自己作为团长的职责,扯着嗓子用尽最后的理智高声命令道,“谁也不准脱队!”
一星猎人们咬紧牙关、面色扭曲,却没有一个停下。那样的风暴中如果有谁能活下来,必定是猎人先祖的庇佑,而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了。少年们将灌胸的悲愤发泄到身体上,逃离的速度竟然又快了几分。
“呜……”脚下不停,陆盈盈已经开始了轻声的抽噎。
如同撕碎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幕布,狂暴的龙卷就在这个时候诡异地停了下来。在没人能做出反应的短暂瞬息间,笼罩了整个营地的烈风被碧蓝的晴空所取代。沙暴带来的阴晦像融雪般散去,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昏风眨眼间散去,聂小洋没有被吹走,而是保持着持盾向前的姿势,站在了原地。少年手上的盾牌已经不翼而飞了,只余下供人持握的半个手柄还在手上。一星猎人浑身的猎装像被千百片利刃同时割过,钢铁和韧皮不同程度地翻卷起来,连护手和具足上最细微的部位也没有幸免。
但风终究还是停下来了。
火辣的日光下,营地中静谧如深夜。
“这是何苦呢……”峯山龙叹了一声,它口间的气流化成一道微风,拂过少年遍体鳞伤的身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聂小洋保持着挺立的身姿,仰面朝天倒下。
“砰!噗啦啦——”失去了劲风的支持,空中的砂鱼龙和石块木板之流雨点般坠落,一米余长的怪鱼砸到少年的肚皮上,让小洋的头脚骤然痉挛了一下。
“呼……”蓄势一击被莫名其妙地挡住,古龙种并不显半分气恼。它再次张开嘴巴,口中又呼出一股旋风,朝着余下奔逃中的猎人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