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并没有多么了不起,但卢岩的唇触到王钺脑门儿上时,他心里却突然猛地一阵狂跳。
王钺光滑的前额和那种带着隐隐暖意的触碰,一瞬间如同一道电流闪过。
卢岩的思维有很短暂的停顿,接着各种画面如同抽风了一样从他眼前呼啸而过,一时间他几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王钺。
紧跟着而来的是声音,重叠在一起远远近近男男女女的声音。
“你怎么了?”王钺看到了卢岩额角细细的汗珠,“岩岩?”
卢岩退开了一步,手撑着墙才没直接跪到地上。
头痛,剧烈的疼痛让他按着在墙上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些画面和声音像是井喷一样在短短几秒钟之间涌进他的脑子,让他没有时间看清听清也没有时间分辨消化。
“岩岩……”王钺看着卢岩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抱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轻轻碰了碰卢岩的手指,声音带着颤抖,“你怎么了啊?”
卢岩没有说话,脑子里一片混乱轰响和不断向他撞来的各种片段让他根本听不到也看不清四周。
但他还能感觉到王钺在他手上的轻碰,在这种让人无法承受的纷乱中,他还是努力地给自己正常思维留了一丝空间。
不能让王钺紧张害怕,不能让杠二出来。
他摸到了王钺的手指,在他指尖上轻轻捏了一下,咬牙说了一句:“没事儿。”
王钺没再说话,慢慢蹲下,半跪在了卢岩身边。
“我……帮你……”他低下头轻声说。
卢岩感觉到了风,脸有风轻轻吹过。
清凉而温和。
你要杀了我吗?
可以晚一点杀吗?
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
一天也可以啊。
……
像潮水一样在脑子里翻涌着的那些东西终于慢慢退去。
他听到了王钺的声音:“岩岩?”
睁开眼睛的时候,卢岩看到窗口被风鼓起的窗帘正一点点地落回原处。
几秒种之后,风停了。
“你干什么了?”卢岩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王钺,嗓子有点儿哑。
王钺犹豫了一下,垂下眼皮:“没有干什么。”
“去吃麻辣香锅吧。”卢岩站了起来,伸手在他头发上抓了抓,这个动作他做得很自然,也并不意外。
“你没事吗?”王钺也站了起来挨着他。
“嗯。”卢岩笑笑。
没事儿是不可能的,那些像是打开了高压水龙几乎像是强行撑进他脑子里的东西,理论上是他的某些记忆。
虽然并不全,但已经够他勾勒出一部分经过。
但还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出门前,卢岩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间屋子,然后带着王钺去了地下车库。
“开车去吗?”王钺围着沈南的车转了好几圈,脸上带着兴奋。
“嗯,”卢岩点点头,替他拉开了副驾的门,然后绕到另一边上了车,“吃完以后去个新地方。”
“哪里?”王钺偏过头看着他。
“就上回去了一半没去成的那里,”卢岩发动了车子,“你现在过去应该没问题了吧?”
“应该吧,嗯!”王钺在自己胳膊和腿上拍了几下,“好舒服。”
卢岩找到家麻辣香锅,正找地方停车的时候,王钺靠在窗户上说了一句:“牛排什么味儿啊?”
“啊?”卢岩刚把车屁股摆进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一听这话愣了,“你又想吃牛排了?”
“麻辣香锅没有牛排肉多吧……”王钺一脸向往地说。
后面的车按了喇叭,卢岩只得把车开到路上:“那去吃牛排,吃牛排前要还想吃什么提前说。”
“好,”王钺扒着车窗往外看着,“闻到好多味道啊。”
卢岩没王钺那样的闲情看街景,他一直盯着后视镜观察四周,王钺现在似乎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隐身走街串巷的本事了,他得靠自己。
卢岩没带王钺去什么太牛逼的餐厅,一是不安全,二是他俩这打扮太拉风,王钺穿着套大两号的衣服,他自己穿得像个民工。
还有灰尘味儿。
于是他只带王钺在新旧城结合处找了家没客人的小咖啡馆,给王钺点了份基础款的牛排,又要了个七寸的披萨。
之前的头痛折腾得他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份烤翅。
王钺不肯坐在他对面,一定要挨着他排排坐,服务员来点餐的时候一直有些好奇地瞅他俩。
王钺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太久没有闻到味道,也不能碰到东西,他一直扭来扭去地一会儿摸摸桌布,一会儿捏捏杯子。
卢岩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也没阻拦。
披萨先上了,卢岩把盘子推到王钺面前:“吃吧,海鲜味儿的。”
王钺低头看了看,拿起一块来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之后小声喊:“好吃!”
“嗯,还成。”卢岩看了看窗外,这个角度能只看到从前面过来的人,他把旁边老式的推窗往外打开了。
“我看图片上很大的啊,为什么这个这么小?”王钺在旁边一边吃一边小声说。
“大的你能吃完么,还有份牛排呢。”卢岩叹了口气。
“哦,”王钺低下头继续吃,“不够还能再吃吗?”
“吃吧,吃到你不想吃为止。”
王钺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能吃,牛排和披萨都只吃了一半,就捂着肚子扒到了桌上,皱着眉:“不行了,肚子好撑啊,快吐出来了。”
“吃吐了是种境界。”卢岩冲服务员招了招手让人结账,伸手在王钺肚子上摸了摸,王钺大概是因为长期吃的都是浓缩营养液,所以胃量远不如他对食物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卢岩还是又要了些烤翅什么的一起打了包。
万一在乡下大半夜的饿了,他总不能现场杀只鸡。
车往城郊开的时候,王钺抱着打包的食物和他没喝完的一杯饮料,没多大一会儿就靠在椅靠上睡着了。
卢岩看了看他,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王钺闭上眼睛真正的睡觉。
以前大概是看过吧,卢岩把车窗开了一条缝,点了支烟。
车开上乡道的时候,王钺没有什么异常,还是睡得很沉,车有些颠簸,但他一直没醒。
车开进村子里,一路往村子最深处开过去,卢岩把车窗放下来,空气里能闻到泥土和枯草的味道,大概还混着牛粪狗屎之类的气息。
村口都是农民新建的小楼,往里慢慢就能看到老屋,多数都没人住了,还有些被改成了猪圈。
卢岩把车绕到了一排老屋后面的树下停好,拉开车门下了车。
王钺还在睡,卢岩打开副驾门的时候忍不住伸手在他颈侧轻轻按了按。
脉搏跳得挺有力,卢岩用手指在王钺脑门儿弹了一下:“斧斧。”
王钺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到啦?”
“嗯,下车吧,进屋再睡。”卢岩拍了拍他的脸。
“哦。”王钺应了一声,很自然地向卢岩伸出了胳膊。
卢岩顿了顿,但很快他就弯下腰把王钺从座位上抱了起来。
王钺挺瘦,抱着不费劲。
卢岩对于王钺会要他抱并不吃惊,对于一个满脑子谈恋爱的人来说,终于有了身体,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他吃惊地是,自己做出把王钺从车里抱出来这个动作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抱了。
这个反应完美地印证了那些灌进了他脑子里却又依然有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不杀我了吗?
嗯。
那你带我走行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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