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中,沈君昊思量着蒋明轩的话。他是男人,其他男人对他的妻子有异样情愫,他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但真是这个原因让他失去了判断吗?
时至今日,他和云居雁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让他们寝食难安?他想不明白,又见蒋明轩一脸疲态,问道:“你赶了很久的路?”
蒋明轩不置可否。
“其实子遥的祖母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西北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都很了解彼此。我不想说的事情,你是打探不出来的。”蒋明轩依旧拒绝回答。
“你要我‘相信”但‘相信’的基础不是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吗?”
两人的对话看似莫名,但他们彼此很清楚,他们在说沈子寒。沈君昊希望与他当面说清楚,但蒋明轩告诉他,除非他完完全全信任他们,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正如蒋明轩所言,他们太了解彼此。沈君昊马上确信蒋明轩先前的离开,的的确确是为了沈子寒。他很想和沈子寒当面对质,但他更知道,蒋明轩绝不会说出沈子寒的去处。他只能问:“以前,刚刚知道子寒的身份,我只顾着惊愕,却一直忘了问,这件事何以在一夕间人尽皆知?”
蒋明轩没有隐瞒,直言道:“那个时候,四公主听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对话。至于她为什么会听到,为什么宫中那么多侍卫都没有注意到她,我就不得而已了。”
“就算四公主不小心听到,她不可能四处宣扬的。”
“她没有四处宣扬,只是告诉了三皇子。那么恰巧的,他们说话的时候,又被其他人听到了。”蒋明轩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所以,有人刻意揭出了子寒的身份?目的呢?目的是什么?”在沈君昊看来,这事除了让大皇子有危机意识,与其他人根本没有好处。当然,沈子寒才是真正的皇长子,这便给了他问鼎帝位的机会。但也仅仅是“机会”而已。
面对沈君昊的追问,蒋明轩不再言语。沈君昊亦没再追问,只是更加确信,皇帝一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甚至皇帝可能与他有某种协议,或者说,皇帝在整件事中扮演了某种角色。可转念再想想,皇帝是天下之主,他有什么理由参与这件事?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眼见着天快黑了,依旧不见四公主或者她的随从,连一个口信都没有。沈君昊等得不耐烦,转头看蒋明轩。蒋明轩轻轻一笑,说了句:“你还是这么没耐性。”随即吩咐手下去打探消息。
大半个时辰后,宫里传来消息,皇后下令,再也不许四公主私自出宫,宫里的太监、宫女若与她行方便,或者知情不报,一律严惩不贷。至于四公主本人,已经被皇后拘禁在中宫的偏院。没皇后的允许,她不能走出房门半步。
听闻这话,沈君昊只能无奈地回了郡王府。凝香院内,云居雁询问事情的进展,沈君昊摇头道:“明轩说,除非我彻底相信他们,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蒋世子要你相信什么?”云居雁莫名。在她心中,蒋明轩的言行举止很奇怪。
沈君昊叹了一口气,回道:“他要我相信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
云居雁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若要让一个人全然相信自己,首先要给对方相信自己的理由,不是吗?莫名的,她又想起了沈子寒看着她和沈君昊的画面。随着沈子寒的失踪,这画面越来越清晰。甚至她觉得还有其他的事情,有关她和沈子寒的,可是她抓不住那些影像。
若是沈子寒没有像吃醋的丈夫那般盯着她和沈君昊,她的的确确相信他。一直以来,他们的每一次见面,他们之间的每一桩事情,他都是坦然而磊落的。最重要的,他一直在无条件地帮她。如果她不爱沈君昊,沈子寒可能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当然,这仅仅是“如果”。她爱沈君昊,无条件地爱他。她爱他和谁比谁更优秀,谁比谁更值得托付终身无关。
“怎么不说话?”沈君昊低头看着云居雁。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云居雁轻轻摇头。
“其实,当明轩说,‘你还是这么没耐心’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相信他和子寒。一直以来,他们就像是兄长。”在沈家,沈君昊是长兄。但在沈子寒和蒋明轩面前,他可以是幼弟。他一直很珍惜这份友情,直至沈子寒是皇子的事打破了平静,再加上那支凤箫——
“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云居雁劝慰了一句。她知道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只能问:“四公主这时候被皇后软禁,也太巧合了。四公主私自出宫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相信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点,包括皇后。她只是想引开沈君昊的注意力。
沈君昊揽住云居雁的肩膀回道:“再等等吧。明轩说,他会想办法问一问四公主。”
沈君昊的“等等”并没有等很久。隔了一天,蒋明轩就派人告诉沈君昊,四公主之所以对云居雁的印象极差,诸多误会,除了外界的流言,更多是从沈君昊嘴里听来的,再加上她觉得是云居雁辜负了沈子寒,对她就愈加排斥了。
对于这话,沈君昊只觉得莫名其妙。四公主与沈子寒突然就“兄妹情深”本身就难以解释。再说,云居雁哪里称得上“辜负”了沈子寒?最重要的,当初他和云居雁没成亲那会儿,他虽对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总是与她吵架,但他可没有在旁人面前说云居雁的坏话,即使对蒋明轩和沈子寒,也不曾说过云居雁半句不是,顶多就是称呼她“那个女人”这也能让四公主对云居雁“印象极差”?
“如果不是四公主没有说实话,就是明轩刻意隐瞒了四公主的话。”沈君昊对着云居雁陈述“不行,我得派人去问问他。还有暗香疏影瓶的事,到底是她没说,还是他没有告诉我?三皇子又为何悄无声息?”
云居雁轻声叹息:“先前你不是说,其实蒋世子的脾气和三叔差不多。他不愿意说的话,即使别人再怎么逼问,也不会有〖答〗案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不问,和他不说是两回事。我得告诉他,我想要知道真相,比任何人都想。他不该选择隐瞒我。”沈君昊说着,已经命人去昌邑伯府传话。
云居雁见劝不住,只能由着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觉得皇家的态度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沈君昊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沈将军、蒋世子,还有三叔,他们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话。我们以此为假设,会有什么结论?”
若是沈子寒等人都是无辜的,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幕后之人要他们相互猜忌,形同散沙,浑水摸鱼。但是可能吗?就算有皇帝的帮忙,幕后之人能够制造出那么多巧合吗?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若不是出自当事人的主观意愿,幕后之人有可能把每个人的行为,思想控制得分毫不差吗?
沈君昊不相信这样的巧合,更不相信幕后之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派人注意着蒋明轩。他相信若是沈子寒就在京城附近,他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几天后,启昌侯府喜宴,陆航至京城迎娶许惠娘。婚礼办得十分热闹,陆家也很重视这桩婚事,把礼数做得很足,但新郎脸上的喜色却十分勉强。
沈君昊和云居雁热孝在身,再加上云居雁怀着身孕,没有参加宴会。许慎之和许氏自永州至京城,除了参加婚宴,也为了阳羡壶的铺子。先前云居雁替云骥准备的铺子,这会儿正式交给了父母。
经历过上次的阳羡壶风波,云平昭比以往谨慎了不少,更明白了作为一家之主并不容易。为了家人,那些抚琴、养huā、吟诗的行为只能偶尔为之。对于父亲,他也能明白他的急切与功利,是以前的他太过风huā雪月,才会让父亲对云家的将来如此急进,一心想用儿女婚事抱住沈家的大腿。
云辅在庙里住得久了,心境也渐渐平和了。再加上事实也证明,无论是云梦双还是云惜柔,都是他看错了她们,误会了云居雁。
自寺庙回到云家,云辅终日在泰清居逗弄云骥,而许氏的注意力放在了云堇的婚事上。原本一见面就难免碰撞出火药味的两人因为有了共同话题,关系改善了不少。
再见父母,云居雁知娘家的一切正慢慢步上正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再担心云骥会像前世一样天折。与沈君昊商议之后,她决定把阳羡的红泥矿送给幼弟,让云平昭找程大帮忙卖掉,再给云骥购置一些良田或者山林,就当是她送给云骥的周岁礼。
许氏看到地契,不由地叹了一句:“你还真是固执,不过你是如何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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