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闻舟挑眉不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示意我说下去。
我正色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算计我便罢了,为什么要利用你视为父兄的故去之人?莫非严大人心中没有一点……”
“住口!”
严闻舟厉声打断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严闻舟如此失态。
无论是春猎场上面对我的步步紧逼,还是方才听我不留情面地揭穿他的阴谋,他总是那般温文尔雅,应对自若。
就算是上回在大庭广众下的撒酒疯,事后也知不过是为了让我落入圈套演的一场戏。
可今日在这别无他人的酒铺中,他真的失态了。
严闻舟的鼻翼微张,眼圈有些红,一是竟让人分不清这是伤悲,还是急怒。
抑或兼有之。
他指着我厉声道:“这天下间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司马惟。”
没想到他竟失态至此,直呼我名讳,全然忘了该有的君臣之礼,尊卑之分。
我没有去仔细分辨他这句话是何用意,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又饮了一杯酒,等他自己平复。
严闻舟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良久后无力道:“没想到陛下还是告诉了你。”
我道:“我问了她,她便说了。”
看似很简单的一件事,却需要彼此的信任。
我要敢问,她要愿说。
严闻舟苦笑道:“这便是夫妻间的信任吗?”
他说罢饮下了一杯酒,饮得过急,一时呛到,连连咳嗽。
我皱眉道:“严大人无事吧?”
严闻舟摆了摆手,待他咳完平复后,突然问道:“不知那个故事大人听到了哪里?”
我不忍道:“听到你们两人看见金銮殿的大门紧紧关上。”
严闻舟神色恢复如常,平静道:“原来是那里,其实这个故事还没完。”
“是吗?”
严闻舟点了点头道:“那么大人可愿听完这个故事?”
“愿闻其详。”
严闻舟道:“不知大人是否觉得使团遇害一事很是古怪,若说贼人只是普通山贼,可使团从华国所带回的物品却分毫未丢,更遑论普通山贼是否能胜过朝廷挑选的得力侍卫。可若不是山贼,那么在庆国境内又有谁会做出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听着严闻舟的话,我内心开始莫名不安,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想要开口制止,却又说不出制止的理由。
只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我:如果我再听下去,会得到一个十分可怕的答案。
比我曾经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答案还要可怕。
“我年岁渐长后便开始查探此事,然后我渐渐地发现使团遇害之事与一对兄妹脱不了干系。原来当初庆国使团中的一位使者对一位他不知身份底细的女孩起了色心,言谈举止皆有轻薄冒犯之意。事后女孩将此事告诉了她最亲近的一位哥哥,哥哥听后便答应自己的妹妹,一定替她报仇。兄长护妹,无可厚非,再来此事本就是使者理亏。那位哥哥大可禀明华国皇帝或是直接出面为她的妹妹讨个公道,甚至可以上书庆国,请我国陛下圣裁此事。若那位哥哥莽撞一些,也可暗中派人将那使者打一顿,长他记性,让他受到应有的教训。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但后来却赔上了上百条人命。”
“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严闻舟饮了一杯酒,自问自答道:“因为那位哥哥不是一位普通人,他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但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替妹妹报所谓的仇,他杀了上百无辜的人。更可笑的是,这未必是因为他有多爱他的妹妹,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试验,为了趣味,为了炫耀。为了看他亲手组建的赤羽卫能否和庆国精心挑选的使团侍卫一较高下;为了享受算计的快感和品味杀戮的血腥;更为了能在他的父亲面前炫耀他的才智谋略,让他能自豪地对他父亲说‘看,我竟能在庆国境内伏杀庆国上百人的使团,事后不留下一点痕迹,让庆国的人查而无果,就算怀疑是华国做的又能如何?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如那位哥哥所料,他的确没留下一点证据,就算我查探了这么多年也无法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能拼凑出这样的真相。”
严闻舟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深深的遗憾,随后他又高声道:“不过,这样的真相于我而言已经够了,至少我知道了杀害周大哥的凶手到底是谁。”
“大人可也想知道?”
我低声道:“严大人喝醉了,不必再言了。”
严闻舟突然大笑起来,我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开怀过。
“我的酒量是不好,但也没有这么差,只是你不愿听罢了。因为聪明如你,此时已很清楚我说的那对兄妹到底是何人?”
我不敢看严闻舟的眼睛,只能默默地看着酒杯里的酒。
“你不愿听,可听故事哪有不听完的道理?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位妹妹便是当时华朝的四公主,如今华国的女皇陛下。至于那位哥哥,自然便是与她最亲近的华国三皇子,如今的庆国皇夫。”
“也就是大人您!”
我早已料想到此事与华国脱不了关系,却没料到结果竟是这样。
更可怕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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