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了自己的意愿,袁象先也不遮掩了,他当即道:“虽来之迟,为时未晚。某闻五年前,罗帅曾想举事,却因故未成,这两年为皇甫峻所困,罗帅想必恨之入骨吧?”
袁象先说的是光化元年的事情,当时罗绍威刚刚接手父亲罗宏信留下的节度使之位,受李小喜鼓动,准备重掌兵权,结果事败,李小喜逃离魏博,他本人则被皇甫峻等魏博军将们彻底架空,就连刘仁恭于光化二年南征魏博那么大的事情,他也只能眼睁睁在一旁看着。
袁象先揭罗绍威的伤疤,想要掌握谈话的主动,罗绍威同样摁了摁袁象先的痛处:“某已如此,早无所谓,倒是袁招讨要好生想想,如何应对眼前困局才是,一不留神,深陷魏州,以袁招讨高才,恐汴州袁氏将失一振作家声的良机。某尝为袁氏不值啊!”
袁象先一听便明白了,自己出卖魏博军作战方略的事情,罗绍威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大哥不说二哥,两人便坐下来认真讨论应对之道。
魏博牙兵虽然被卢龙军打得惨败,只逃回两千来残兵,但魏州是魏博牙兵的根本,民户中一半以上都是将门军户,有八千家之数,城内、城外遍布着无数世代相传的将门,只要有时间,短短一月便又能重新恢复元气。袁象先要想保住如今的地位、罗绍威要想掌握节度使实权,就必须尽快有所行动。
袁象先想要清除的,是皇甫峻,这是他和蒋玄晖的共识。
而罗绍威想要真正清除的,则是整支魏博牙军。自小便在魏州长大的罗绍威明白,遍布魏州城内、城外的魏博将门,才是他执掌节度使大权的真正障碍。于他而言,一个皇甫峻无关大局,死了皇甫峻,还有皇甫某某,清除了皇甫氏,还有程氏,还有李氏。只有彻底将魏博将门连根拔起,才能消除对自己的威胁。
不管两人的最终目的如何,经过一番畅谈后,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趁魏博军最虚弱的时候动手!
双方相互交底,袁象先手上有一千宣武军卒,但却被分成三块,城内招讨使行辕一百人,城外驻扎四百人,内黄还有五百人。罗绍威能够掌控的只有罗氏自己的亲眷子弟和仆从,区区一百人不到。
袁象先的主意是凭借手上的一百人和罗绍威府上的一百人,立刻发难,直扑皇甫峻府邸,将皇甫峻斩杀于家中。然后调集城外的四百行辕驻军入城,控制城门及重要街口,将局势稳定下来。
但罗绍威听后连连冷笑,他说这么做固然可以打皇甫峻一个出其不意,可就算将皇甫峻杀死,也不会令局势得到一点点好转,原因很简单,这么做的后果会导致城内城外魏博将门的强烈反噬,一旦这么做,两人的结局只有一个死字。
很显然,身为魏博人的罗绍威更了解魏博将门的底细,他的说服力也更强,最终令皇甫峻不得不沮丧的承认,如果这么做的话,确实是在找死。
“某倒是还能从内黄再调五百人来,可依照节度的意思,就算加上这五百人,恐怕也不够震慑魏博将门......更何况,这尚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三天至四天......就怕等不及啊。”袁象先很为难。
“内黄的五百人是要调回来的,否则兵力不够,另外,除了这些兵马之外,咱们还可借助一股势力。”
“谁?”
“不知招讨使有没有听说过李小喜这个人?”罗绍威问。
袁象先当然听说过,深州互市的秩序和防卫目前就是幽燕保安总公司在负责,这是袁象先和韩延徽议定的事情,雇佣的支出,则由袁象先和幽州方面分摊。
“罗帅是说咱们出钱,雇李小喜出兵?这么大的事,他会同意么?”
“这么大的事情,或许别人出钱他不一定会干,但某出钱,他一定回来。五年前,李小喜曾做过某的亲卫押衙......”
袁象先恍然,手指罗绍威,张着大嘴半天合不拢。
罗绍威摇了摇头,苦笑道:“当年他曾与某密议,准备助某上位,可惜事败了......”
回想片刻,罗绍威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思绪赶出了心里,然后正色道:“至于时间......必须等,招讨使必须按下性子耐心的等,一定要沉住气。时间咱们还是有的,皇甫峻回来才三天而已,他想要对招讨使动手,就必须考虑后果,这么做,不啻于反叛王爷,同时他还要考虑应对卢龙的威胁。说到底,皇甫峻不能代表所有魏博将门,他必须寻求各家将门的支持,没有十天半个月,他起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