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如流水哗啦啦,转眼间,小半年就过去了。
亚特拉斯和我很快就渡过了蜜月期。他每天早出晚归忙于公务,我每天混吃等死闲得发霉,从一只忙碌的小蜜蜂瞬间变成了混吃等死的笨猪,并且不仅仅是物种进化了,连体形也跟着进化了。当我悲愤地捏着肚子上新长出的一圈肥肉,再对比亚特拉斯那永远如希腊神像般完美的身材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装孙子兵法》第二十条:不在死宅中变猪,就在死宅中变腐。
思来想去,我决定做一名知识型宅男,在小肚腩即将带上一圈游泳圈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一个既能出去运动又能打发时间,最重要还能充实自己的三全其美的事情做,那就是——去水晶书塔看书。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亚特拉斯,他当然是全力支持,但是在某些细节问题上,我们却争执不休。他认为应该派宫廷侍卫保护我的安全,并且严格规定在我看书期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却认为应该低调行事,只要穿好斗篷,我绝对有能力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过分地担忧我的安全,俩人为这件事反复争论了三天,最终我们各自让一步:
他答应让我读书,但是地点必须设在里拉殿。
达成协议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出繁星殿,亚特拉斯看着我又担忧又无奈地摇摇头,我怀疑他已经体会到了‘放虎归山’的懊悔。
……
某一个气温骤降的下午,我照例把厚脸皮从被窝里拧出来,朝里拉殿的方向走去。
从白色后宫的花园小径走上里拉殿的休息露台,再穿过内殿,直奔公务室。
通常这个时候,亚特拉斯都在和祭司们开会。
我蹑手蹑脚地推开一点点门缝,意料之外,没有成堆的祭司,倒是看见一个并不是经常出现的人——六王子奥特库吞。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希玛顿,衣服款式相当不错,只是配了一条鹅黄色的腰带,腰带上还缀着五颜六色的宝石,显得格外不搭调。
对于他一贯的穿着打扮,我早已经到了无力去吐槽的份儿。
奥特库吞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陛下,这份法案不能执行,我第一个反对。”
“说说你反对的理由。”亚特拉斯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
“取消磁欧石等级制度,会削弱贵族阶层的势力以及社会的劳动力,别说那些贵族阶层不会服气,就连我也无法容忍,这么发展下去那些卑微的奴隶就会骑到我们头上来。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陛下,请您好好想一想,磁欧石等级制度是父神还在的时候亲自定下来的规矩,如果您执意破坏的话,那就是公然挑衅父神的权威。”
“都已经过去一千年了,父神定下来的规矩早就不适合如今亚特兰蒂斯的发展。”亚特拉斯回答的很快,“况且,父神沉睡了这么久,未必还能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要放弃众神觉醒的计划?”奥特库吞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很多,在空旷的大厅中格外尖锐刺耳,“大哥,你疯了吗?你忘了当年众神沉睡的时候,你面对奥林匹斯山的方向说了什么话……”
“我说: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会让父神醒来。”亚特拉斯的语速很慢很慢。
奥特库吞愤怒地浑身颤抖:“难道现在你要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吗!”
很久,很久,亚特拉斯都没有说话。
天空划破一道惊雷,顷刻间暴雨倾注,雨水疯狂无情地敲打着水晶窗,噼啪作响。我跑过去用劲地把窗户关上,把一切喧嚣纷杂关在窗外。厚脸皮撩起眼皮瞅了我一眼,缩起脖子钻进我身上那件属于亚特拉斯的大衣中去。我走回刚才站立的位置,以为亚特拉斯再也不会说话,他却缓慢地叹了一口气,轻声且慎重:“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便不再需要信仰,亚特兰蒂斯也一样。”
我把房门又推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探进去,坐在王座上的亚特拉斯垂下头,一缕微卷的发丝挡住了他的侧颜,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是我却知道他一定很难过,非常难过。
“是因为普瑞尔?”奥特库吞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地靠近亚特拉斯,“还是说……你是害怕珀罗普斯苏醒?”
“奥特库吞,你逾礼了!”亚特拉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好了,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我累了,你退下吧。”
奥特库吞不甘地退后几步,又转头对亚特拉斯说:“如果你一直这么固执下去的话,肯定会后悔的!”
从奥特库吞离开后,公务室里面就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维持着趴在门上的姿势看着亚特拉斯,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高背椅里,目光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我很少见到他有这样的表情,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作为一个国家的精神领袖他都是相当自律,绝对不会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甚至在我面前也不曾。
他曾经说过:王冠赋予人权力与地位的同时,也赋予人同样的责任和义务。当危险来临时,头戴王冠的人要站在最前方让所有人都看到金色的希望。
我一直认为我的亚特拉斯是极度自信,坚强,甚至无坚不摧。
直到看到这一幕,我才知道我错了。
他只是习惯了微笑,只是习惯把事情都一肩扛下,习惯了不做解释全心全意为他的国度奉献,而那些痛苦,伤心,脆弱……都被他深深地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瞧见端倪。我还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没有哪个孩子不崇拜自己的父亲。”就算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还是明白,放弃复活众神的计划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就能做出的决定,可他还是做了。
在此之前,他究竟受了什么样的煎熬,我简直无法想像。
我转身跑出去,绕了里拉殿一圈,终于追上了奥特库吞。
雨下得很大,砸在人身上又疼又冷。我追到奥特库吞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所幸厚脸皮一直缩在毛皮大衣里,并没有被雨淋着。
我站在风雨里挡住了奥特库吞的去路,他撑着一把伞冷漠地看着我,看样子并不打算分一半给我。
我只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奥特库吞殿下,刚才你和陛下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这种环境并不适合客套闲聊,我打算长话短说,“我听出了你话中有话,所以专程跑来请教你,为什么陛下不愿意众神苏醒?”
奥特库吞脸上露出了讥诮的神色:“你不是他永恒的恋人吗?为什么跑来问我?”
我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是陛下把你保护得太好,还是你确实太无知。”奥特库吞并没有让我尴尬太久,他冷笑着说:“众神的苏醒就意味着珀罗普斯殿下的苏醒,他对我大哥的意义非比寻常,又怎么会是你可以比拟。只可惜珀罗普斯偏偏是宙斯的儿子,又是我父神的情人,那种关系即便亚特拉斯想也不敢。如今众神沉睡了,你这个卑微奴隶的出现刚好填补了他那空虚寂寞的内心。他一直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珀罗普斯殿下,就把你当作是他无望爱情的慰藉了。”
不知道是不是冬雨太冷的缘故,我忍不住浑身发抖:“如果这是陛下放弃苏醒众神的原因,我我我我能不能说说说我很很很很开心。”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要摆足气势,但实在是控制不了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抖抖抖。
“海马果真是海马,永远长不出人的智慧。”奥特库吞不屑地瞥我一眼,转了转伞,转身离开。
我抓住他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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